身上挂了一大串蒜头的小厮瞪大眼睛问:“除了琴音,你们有没有听到别的声音?”
另一个抓着黄符的小厮回头瞧了瞧房间里的两个人影。
摆手道:“没有听到,别疑神疑鬼的,怪吓人。”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求救?”大蒜把手一撂,“声音像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嘘———”身旁小厮捂住他的嘴,连忙掏出照妖镜,对着四周到处折腾。
见没异样,压低声音说:“那边是夫人的厢房。”
“那就不奇怪了。”拿着狗牙的小厮拍了拍大腿,竖起手指,有板有眼地插了一嘴,“我听春巧说,房间里头经常有别的声音传出来。”
“有时候是婴儿的啼哭声,有时候是妙龄女子的笑声,有时候还是中年男子的求救声……”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大蒜眨眼,“万一夫人出了什么事……”
“嫌命长你就去,那东西烈得很呐!”狗牙一字一句警告。
照妖镜一听,魂都要飞掉,连忙躲到狗牙身后说:“我不去,要去你去……”
黄符看了看,脖子一缩。
也跟着后退了几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也不去,反正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对,我们都没听见。”
后院空旷,怪力乱神,琴声激越而悠长,恰好将一切都掩盖。
颜衿抓着那缕养得细滑又黑亮的头发,寻了一条偏僻又幽暗的小路,拖着再也喊不出声的赵玉燕往后院最漂亮的花园走去。
那里有一方池塘。
静静倒映着天上最亮的那轮明月,和邻近的几十颗一闪一闪的星子,美得不像话。
然而,对于赵玉燕来说,平日里自己一手布置的小花园,此刻却骇人得很。
不一会儿,池中月影碎了,塘里传来了鱼儿翻腾的水流声。
鱼儿想要挣扎,想要呼救,想要活下来……
然而鱼儿却忘了。
她是畜生。
畜生不仅不会说话,更不配活。
不过片刻,鱼儿的呜咽声被扑腾的水声闷在了池塘里,被能治病的琴音,被不远处小厮的闲聊声,被凉亭的热闹声层层压了下来,最后连一丁点的痕迹也寻不到。
鱼儿彻底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点涟漪退去,颜衿松了松攥得发白的手,低头。
就着明亮的月光,平静的池面倒映出一张“狠毒残忍”的脸。
她看着看着,双眼一酸,却渐渐笑了起来。
………
今夜,月色好得出奇。
晴月朗朗,繁星缀天,照得周府的四面红墙像淬了血,艳得阴寒。
“周震涛倒是好兴致,三更半夜也不嫌扰民。不就一首曲子,弹了又弹,到底有什么好听的?”徐小满蹲在周府的墙角边,烦躁地薅着脑袋。
他抬头扫了眼身旁依旧站得笔直之人:“我等了这么一会就累得不行,颜姑娘弹了这么久得多累啊?周震涛真不是人。”
肖辞愕然。
曲子倒不奇怪,只是一些舒缓心神的调子罢了。
平日里,他也有弹。
只是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整座周府神神秘秘的。
按理说夜宴本该热热闹闹,张灯结彩。
然而此刻的周府却安静得可怕,来来去去只有琴的声音。
甚是奇怪。
短暂的愣神后,肖辞垂眸,淡道:“弹琴之人不是她。”
徐小满脑袋顿时懵了一下,喃喃自语:“不是她?还能是谁?”
他可是听了不下一个月的琴,对颜姑娘的琴音耳熟能详。
而他哥不就听过一次,怎么就一口咬定弹琴之人不是她。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徐小满越想越觉得奇怪:“哥,我腿都快蹲麻了,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我能混进去就好了。”
“对了,要不你带我飞进去看看周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肖辞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伸手一指:“那边有个狗洞。”
徐小满循着视线看去,默了好一会,从鼻子里哼了声:“你是瞧不起谁?”
下一刻,连忙站了起来,往那狗洞里扒拉。
他还十分自然又浑然不觉丢脸地喊道:“哥,这草也太密了,快来帮我一把。”
肖辞:“???”
眼下情况已经探得差不多,是时候可以进去了。
但徐小满这动静,着实丢他的脸。
肖辞无奈地叹了一声,十分嫌弃地绕开他,迈脚往周府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