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挣扎着不肯走,冲凉亭一众人咬牙切齿地大喊:“她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无凭无据凭什么诬陷我!明明是她三番四次挑衅我!”
“我家姑娘性情最是温和,怎么会挑事?”花楹趁机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痛感顿时从腿上蔓延开来。
她扯高了嗓子,声音哽咽:“是你欺负她,你说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还说她挡着你的路,叫她滚……”
原先早被撩拨思绪的一众小厮丫鬟,见无人喝止,便也借着这个机会,发泄着内心的不满,明晃晃跟风骂了起来。
“对,我们也看到了。你本就看云雁姑娘不顺眼,下毒害她又有什么奇怪?”
“杀人凶手!”
“心肠真歹毒!”
“不能放过她!”
“贱蹄子!”
“你们……”采苹急得跳脚,脸涨得通红,一副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
颜衿见花楹把人气得差不多,遂轻咳了一声,又拍了拍胸口。
一脸我很娇弱的模样:“大家都别说了,大人自有定夺。”
一时间,骂声便也停了下来。
肖辞回头看了她一眼,脑中涌出奇奇怪怪的感觉。
明明昔日长街上,一人单挑几人,完全不在话下,今日这嘴乖成这样?
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妥。
或许是中了毒,脑子暂时不太好使了。
罢了,还是得他出手。
与此同时,花楹撇了撇嘴,委屈得不行:“姑娘,我不骂她,我咽不下这口气。”
颜衿收回目光,装出一副好脾气:“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不是……”花楹好不容易才憋住泪花,声音沙哑道,“我知道姑娘有所顾虑,刚到盛京就得罪了董大人,惹了是非,眼下不敢贸贸然开口。”
“但我贱命一条,我不怕。”花楹刚说完,咬牙从人群里跑了出来。
双膝一跪,额头卖力地磕在地上:“我家姑娘虽是平民,但平民的命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依照大晋律例,采苹姑娘难逃刑罚,求肖指挥使一定要严惩真凶。”
再抬头时,额上红得隐隐有血迹渗出。
花楹这辈子也忘不掉。
三年前,颜衿跪在公堂上,脊背挺直,对着“明镜高悬”牌匾下坐着的父母官。
语气不卑不亢道:“人生来虽分三六九等,但平民的命也是命。要是连律法都保护不了他们,那要律法有何用?”
“欠债就要还钱,杀人就要偿命。”她拎着地主丢给她的几串铜钱,声音冷沉如雪,“钱还了,命也该还。”
“大人若是不处理,我亲自上京,敲登闻鼓,告御状!”
最后,颜衿冒死替她父亲和她讨来了一个迟来的公道。
地主光明正大地死在了刑罚之下。
然而,世事无常。
官官相护下,颜衿的亲人连一个简单的,光明正大的公道也无法寻。
花楹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小事。
夏日的风热热的,刮过人脸时却带着一丝丝寒,颜衿看向这一幕,神情错愕不止。
她只是让花楹气气采苹,好让她自乱阵脚,把一切都交代干净罢了。
却没想到花楹为了她竟然这样做。
除了颜衿愣了一瞬,肖辞也愣了愣。
就算她不说,他听着众人的言语,本来也想替她收拾采苹的。
原先想着逼供这些血腥的手段,还是回到狱中施行更适合。
但是花楹这样一跪,便免不得要当场查案,好给她一个交代。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原先被架着的小丫鬟挣扎着抖手一指。
“肖指挥使,婢子突然想起来了,她给云雁姑娘斟过茶的,这毒肯定是她们下的。”
被指着的小婢女正是采苹的婢女,她面色一白:“你血口喷人……”
“我才没有血口喷人。”小丫鬟说,“我亲眼看见的,附近之人肯定也看见了。肖指挥使若是不信,可以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