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外面黑沉的水域,已经变得湛蓝又明澈。
有日光从千尺之上的天空悠悠洒下,照得湖底波光粼粼。
这是天亮了吗?
邬映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她站在光罩里,垂眸扫视一圈,没有看见那团害她晕倒的红点。
那东西又躲哪去了?
还是说,之前的一切,只是她做过的梦?
邬映月不信邪的戳了下额头。
肿胀的疼痛从额前传来,邬映月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费心思去寻找,缓过神一会,开始打量起光罩外的环境。
外面很是空阔。
两三条水草随着水波飘摇,其色苍翠,在盈盈水光中,好似一抹绿飘带。
水草之下,光滑圆润的鹅卵石铺满了水底。
几只拇指肚大的小螃蟹在石头缝中横行霸道,偶有小鱼路过,瞧见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便飞快地躲开了去。
有点无聊,又有点好笑。
邬映月看完左边的场景,便收回视线,望向右边。
右边的景色显然不同。
邬映月看见一间破败的木屋,一棵枯瘦的小树,还有一柄横插在鹅卵石中,锈迹斑斑的长剑。
长剑一半剑身没入石中,一半裸露在外,被辨不清品种的螺贝藻类爬满。
绿色和墨色的污垢缠绕着剑柄,纵然隔出一段距离,邬映月还是瞧见底下刻印极深的两个字——
封天。
封天剑?
好耳熟的名字。
邬映月盯着那柄长剑,脑子里缓缓浮出前世泡在藏书阁中,看过的一堆古籍。
没记错的话,有本古籍的名字,专门记载了一柄上古神剑。
那把剑,就叫封天。
...
邬映月那时年纪小,古籍晦涩难懂,她一顿乱啃完,便抛之脑后。
多年时光散去,邬映月再回忆起,只记得一句:“诸神叛我,一剑封天。”
何其骄狂的一句话。
当时的邬映月还是一枚小小的筑基修士。
入峰十余载,依旧是同辈中的垫底。
那时她的少年心气已被磨平,成天东奔西跑,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敢翻出这几个字细看一番,然后再抱着书本沉沉睡去,做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瑰丽江湖梦。
只有在梦里,她才敢说那样的话。
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学得书中人那样的意气风发。
以前,她常常在想。
若是不入苍衍宗,她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散修。
每天抱着根木枝子,都能练得开心。
她不用受人冷眼,也不用惴惴不安地讨好谁,服从谁。
她不用成为谁的师妹。
只要成为自己,成为邬映月,成为一个有点普通,又有点大侠梦的逍遥剑修。
前尘往事,随封天二字而起。
邬映月不知它是否真为神剑,可看到它通体脏污时,还是没忍住驱着光罩,飞身上前,运诀拭去剑上污秽。
轻盈水光掠过剑身,剑上锈迹尽褪,螺贝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冷冽光芒微闪,邬映月看着银白如新的长剑,终于舒了口气。
这才对嘛。
一把剑,就算不用了,也不该沦落至此。
邬映月叹息一声,隔着光罩拍了拍剑柄,低声道:“终有一日,你会等来你的主人的。”
少女尾音上扬,语速轻快。
长剑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嗡嗡震动起来。
邬映月歪着头,按着自己的意思理解:“我没法带你走。”
“我有剑了。”
她拍拍自己的身后,指着炽翎给它看。
“你看,我的剑也很漂亮。”
“虽然你也很厉害,但带你走的话,它会吃醋。”
她自顾自地安抚着封天剑,见它平息下来,才推着光罩打算走。
水中碧澈,少女转过身时,余光一扫,忽然瞥见一团跳跃的红点。
那红点躲在鹅卵石处,一见邬映月要离开,便赶紧跳上封天剑,强行踩开剑柄上的封印——
“哗——”
刹那间,红波荡开。
邬映月的光罩险些被冲走。
她极力稳住身形,却不料还没站稳,那红光忽然化作无数条红线,将邬映月的光罩细密缠紧,最后拉入化为阵法的木屋之中。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邬映月的思绪彻底混乱。
周遭风声簌簌,这一次,她看到了一道颀长的人影。
“等你很久了。”
那人影似是立在树上,他身着劲装,长发高束,眉眼恣肆,俊美张扬的脸上写满了骄狂。
“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来到这里,师妹,你有点菜。”
邬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