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撩起衣衫下摆,跨过门槛,不缓不急地向沈公行了个礼。 沈宗腾端坐着,看向自己的女儿,面上还很严肃,可他眼中却透出一股慈爱和骄傲。 沈翊自小跟在他身边,言传身教,气度不比任何一个儿郎弱,眉宇间的柔韧沉稳,一直都是沈宗腾最为得意的地方。 “翊儿,来见过几位儿郎,这是为父和你祖父甄选出来的三名人选,你来瞧一瞧?”沈宗腾说话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客气。 不错,要进他沈家的门,不仅需要符合他们诸多挑剔的条件,更重要的一点是,入赘的儿郎要以沈翊为尊。 沈翊应过父亲,转身朝旁边的三人揖手:“沈翊见过几位。”便再无他话。 其实也是,只是候选人而已,花落谁家,沈家的入赘女婿是不是在他们中,谁都不好说,所以沈翊的态度就比较平易。 沈翊一一扫过三人,一般身高,相差无几,果然条件摆在那。 三位儿郎同时向沈翊作揖,动作温文有礼,沈翊用审视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逡巡,想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不同来。 因为,她刚才一踏入厅中,竟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灼灼热烈。这让在商场中见惯尔虞我诈,掩盖真实情绪的沈翊,瞬间便能感觉出,心中存了一丝讶异。 三名儿郎的目光都很平和,因为是初次且正式见面,大伙都想给沈翊留下好印象,所以都能做到:目光热切但不轻浮,态度热忱但不献媚,十分有礼有度。 一身藏青暗纹长袍的男子率先出列,向沈翊揖手:“在下严华,见过大小姐,闻名不如见面。大小姐人长得漂亮,气度非凡,巾帼不让须眉,让小生敬仰,心生爱慕。” 严华说完,还特意抬了一下眉,露出一个炫目的笑来,确实倜傥,想必他就是忍冬口中风流倜傥,商户出身的儿郎了。 沈翊抬了抬手,微笑着说:“见过严公子。” 严华身边的儿郎身着月牙白长袍,广袖头巾,乌眉红唇,皮肤比女子还要细腻白皙,揖手的动作行云流水,雅秀中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想必他就是那位最好看,出生书香门第的儿郎了? “在下孙彬彬,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舟车劳顿,还请注意休息。”孙彬彬语气诚恳,他不但人长得好看,连声音也很磁性好听。 沈翊一愣,自己连日赶路,就算想极力掩饰,也掩盖不全疲惫之态,想不到被这位心细如发的孙公子发现了。 “见过孙公子,有劳关心。”沈翊说完,还特意多看了眼孙彬彬,而孙彬彬不知是年龄轻了些,还是脸皮有些薄,脸上竟微微泛起红晕。 最后一位儿郎穿着窄袖玄色武衣,倒也修长挺拔,只是他略显沉闷,神色不如严华,容色也不及孙彬彬,他对沈翊揖手:“在下叶敬,见过大小姐。” 低眉顺眼,态度极为恭敬,又让人感觉不卑不亢,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好儿郎。沈翊一一见礼,又拜别父亲,才离开了这如同“选妃”一般的厅堂。 让他们跟沈宗腾折腾去吧。现在管他谁是谁,沈翊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泡上一个热腾腾的热水澡,再沉沉地睡上一觉。 连日连夜地赶了几天路,本小姐是又困又累啊! 翌日,沈翊神清气爽地在吃早饭,忍冬在一旁服侍,忍不住地问:“小姐,你昨日见了那三位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看着忍冬一脸的八卦,沈翊嚼着手中的包子,再喝了口热腾腾的小米粥,咽了口中的食物,十分平静道:“没什么感觉。” 这下轮到忍冬不淡定了,她拔高了音量:“小姐,这是在为你选夫婿啊?你怎么一副莫不关己的模样,这可不是谈生意做买卖,你要有感觉才行呀!这是要过一辈子的呢。” 典型的主子不急奴婢心急。沈翊啼笑皆非,对于忍冬的聒噪,她应对的方法就是沉默,没有答话,只管低头喝粥。 “我看那个严公子就不错,对小姐赞美有加,看来是个有眼光的,那个孙公子也不错,长得好看,还文质彬彬,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不过严公子家是商户出身,以后能帮小姐的忙......”忍冬开始吧啦吧啦,还一脸的春心荡漾。 见包子吃完,粥也快喝光,沈翊很认真地问:“你收了严华的好处?” 刚才还一脸好事的忍冬脸一憋,赶紧摇头申辩:“没有没有,奴婢昨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们,甄选的事一直都是沈公和妤夫人在做,奴婢连边都没碰过。” “那你是收了孙彬彬的好处?”沈翊又问。 这下忍冬更急了,手都快要摆断。沈翊严肃的样子其实是有些吓人的,平时忍冬喜欢各种替沈翊做主,可那也是得了沈翊的默许,她跟在沈翊身边多年,自是知道沈翊脾气。所以私底下她就跟人说,在沈家她最怕两个人,一个是沈公,一个便是沈翊。 “竟然都没有,就不要偏袒任何一方,提供意见给我参考即可,但要中肯不能带个人喜好。”沈翊简单明了。 忍冬低声地哦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沈翊问她:“昨儿个怎么不见姑母?” 忍冬忙答:“小姐回来之前,妤夫人来过毓雪院,叮嘱奴婢们好好打扫院子,迎大小姐回来。为小姐选夫婿的事妤夫人亲力亲为,细无巨细,听柔静姐姐讲,想是操劳过度,染了风寒,这几日在清兰院里歇着。大小姐也莫要过去,妤夫人说怕过了病气。” 沈翊点头,喝尽碗中最后一点粥,忍冬在她身边转了几圈。 沈翊淡淡抬眉,低着眼眉说:“有什么事就说吧,在我这里,怎么突然玩起欲言又止了?” 忍冬悻悻一笑,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问:“那选姑爷的事,小姐现在是要去见他们吗?” 沈翊丢了碗,一副很不解地问:“为何要见?不是有父亲坐镇,还有姑母监督,他二人都是人生经验极其丰富之人,识人断事最是精准,我又不是无事可干,哪来这个闲心。” 忍冬说:“可这毕竟是小姐的终身大事,是小姐要选夫婿,难道小姐就不想选一个心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