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夫人和沈翊又聊了些选婿时的趣闻,姑侄俩谈笑了会儿,妤夫人才离开毓雪院,沈翊送完姑母,便直接上了床。 躺在床上,窗外是万籁寂静的夜晚,月朗星稀,温度怡人,屋里静悄悄的一片,最是适合美美地睡上一觉,可今夜沈翊有些心浮气躁,不知是不是妤夫人过来找她说的这番话,影响到了她的心境,让她夜不能寐。 沈翊知道飘雪就在这屋子里,她是沈翊的影卫,只是沈翊睡不着,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沈家选婿已经进行到最关键时刻,如同射出去的箭矢,断不会有回头的可能,她沈翊要成亲的人必是那三人中的一个。 那日见到的三名儿郎,长得各有千秋,倒也是相貌堂堂之人,才华武艺样貌均符合沈家的选婿条件,也是入选人中最拔尖的。 条件无可挑剔,可沈翊就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沈翊去见他们三个时,感觉像是在马场里挑小马驹,由着经验丰富的师傅把关介绍,感觉有些滑稽。 沈翊微不可闻地自嘲了下,终究是忙活了一日,翻了个身便很快入睡,沉沉静静的梦中,隐约有种拨不开云雾的着急。 又这么忙里忙外地忙活了几日,沈翊应了周家四郎周睿之的邀约,今日去汇丰茶楼见他,听周睿之身边的贵平说,有个朋友想见见沈翊,说得颇为神秘,沈翊卖了周睿之的面子,应了邀约。 汇丰是周家丰远在庆安的产业,周睿之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把祖辈留下来的商号发展成如今这般规模,全庆安乃至整个南朝州县,都有丰远的茶楼、酒楼乃至客店。不仅他的才能折服于人,想他并非周家嫡长子,却能取了周家掌门人的位置,可见就不是一般人。 沈翊下了马车,汇丰眼尖的伙计手脚麻利地迎了过来,一见到沈翊,一脸谄笑殷勤:“大小姐,楼上请,四爷在雅间恭候着大小姐呢。” 沈翊淡淡点头,飘雪寸步不离,见到伙计靠得离沈翊近了些,一个冷骇的眼神扫过去,伙计满脸的笑立马被冻住。 等沈翊走了两步,那伙计才醒神跟上,不过这回他学乖了,不敢再靠沈翊靠得过近。 腰背挺直,一步一沉稳,不过翻飞的袍角还是显示走路的人有些急,沈翊面色平平,风轻云淡的模样,看不出丝毫别样的情绪。 周睿之带着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雅间的门前,远远的便瞧见沈翊,揖手问好。 沈翊淡笑着向他二人回礼,目光在不认识的青年身上一转,落回周睿之的脸上,又收了回来,再正常不过。 落座后,相互介绍认识,周睿之带来的青年叫李言,是个小乡绅,学着商号大户坐起了货物买卖,从四邻八里收了许多吃俏的蚕丝珍珠,走了水路运到京都,不想在运河上被曹家帮给劫了。 这行有行规,水路也有水路的规矩,不是你有钱,便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李言无视其中的规矩,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劫”。 茶过三巡,该进入正题了。 果然,李言拿出一串晶莹剔透的南海珍珠,推到沈翊跟前:“大小姐,周兄说你跟曹帮的大当家关系好。你看,能不能卖个薄面帮在下说个情,把我那货给放了,我只收回本,盈额的都孝敬给大小姐。” 李言虽然年纪不大,可满脸横肉,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贪婪,让沈翊很不舒服。 这生意场上的做事,虽然讲究情面关系,可个人的喜好也很关键,特别是做到了一定程度,就断不会再委屈跟不喜欢的人合作,何况这还不是有利益关系的合作。 曹家帮是什么样的人,用沈公沈宗腾的话,那是水匪中的义匪,沈翊跟他们打过几年交道,他们不会轻易截扣商船货物,这其中,肯定有很多内幕曲折是她不知道的。所以,这趟浑水她不能淌。 只是,这李言能让周睿之出面请她,看来底下还是有些法子或过硬的关系,沈翊不想直接得罪,故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言见沈翊一直寡淡着一张脸,不答不问也没表示,只是喝茶,他便有些急了,忙对周睿之使眼色。 “这六安瓜片是去年的新茶,最是清冽甘甜,大小姐,你觉得呢?”周睿之用杯盖刮了刮茶面,缓缓啜饮一口。 “嗯,是不错。”沈翊答他,放下茶碗。 李言见他二人一问一答,也笑呵呵地端起茶来喝,可惜喝得太急,茶叶片糊了一嘴。 无眼看丑态,沈翊突然站起,脸含难色,说话也略带含蓄:“实在抱歉,两位,我出去一下。” 周睿之眼眸一闪,看向沈翊的眼中透着通透,沈翊离开雅间前,对他微微一笑,却压根就没看李言。 李言尚未反映过来,着急道:“哎,她怎么就走了?”半是疑惑半是愠怒,看看走掉的沈翊,又看看在座的周睿之,嘴巴张了几张,没说出话来。 周睿之放下茶,淡然道:“等一等又何妨,左右不过是内急方便,你莫要心急。” 得了周睿之的话,李言那颗半大半小的心踏实了些,捻着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片刻后又凑到周睿之的跟前,挤眉弄眼道:“我一到咱庆安,就听说这沈家大小姐正在选入赘的夫婿,啧啧,这脸蛋身材,倒也长得标志,就是冷了些,走路做派像个儿郎,若是温婉些就更好了。” 周睿之没答李言的话,只是又续了杯热茶,水花滚滚烟气袅袅。 李言见周睿之不吭声,又仗着两人的关系,突然猥琐地笑了起来:“听说过千的男儿报名,最后决胜出三人,现在正住在沈家大院。你说,这大小姐会不会逐个试上一试,看哪家儿郎器大活 好,才有机会留下来?” 这话说得孟浪,带着些隐喻,是他们这些惯逛窑子的人爱说的话,周睿之皱了皱眉,正要呵斥他两句:你这求人办事的,怎么就在后面编排人的不是? “若论活儿门道,我可是有许多独门秘诀,必叫那沈家小姐欲~生欲~死,可要倒插门的入赘,这八辈子也不能干的事.....” 结果,周睿之还没来得及喝住他,雅间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撞开,声音之大,吓得他二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