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一滞,最后宽慰叶夫子道:“我知道,我不争便是,处处以沈大小姐为尊,问题不大。” 叶夫子颇为意味深长地瞅了叶敬一眼,一高一低地走了几步,叹息道:“难为你了。” 叶敬虚扶着叶夫子,跨过前面的水洼,微笑着不语,叶夫子又说:“不过沈大小姐心善,不会总为难你的。” “我知道。”叶敬回。 而这边,汇丰茶楼,周睿之正在招待两名客人,稍胖的客人问:“知道沈家最后选婿选的谁吗?” 瘦个的回:“知道,他们镖局的镖师,我还以为会是严华那小子,再不济也是长得好看的孙彬彬呀!想不到是这小子,以前都没听说过。” 稍胖地说:“就是这样无名无根的最好,沈家要一个绝对能控制住的人,最好就是叶敬这种,出身贫寒,还没有父母,省了多少事。” 瘦个地啜了口茶,说:“镖师出身,身子硬朗,沈家要个健康的孩子,姑爷的身子就得壮实......” 瘦个还没说完,稍胖的客人就撞了撞他的胳膊,用眼色示意他看旁边周睿之的表情,那个阴沉。两人赶紧喝茶,另选一个话题把话给带过去。 恭喜道贺的人有之,羡慕妒忌的有之,说风凉话中伤的亦有之,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沈家已经定下叶敬,不仅公开了结果,而且开始着手三礼六聘,等算好日子,就让叶敬入门。 可对于沈翊来说,叶敬对她多少是被强压下来的,她不敢跟沈宗腾置气,但总可以对叶敬不理吧。 于是,这准姑爷依旧住在客院,可沈翊愣是一次都没去瞧过他,更别说会遵循父亲要求,什么婚前培养感情。 这以后天天见,还怕没“感情”? 沈翊天天外出,以忙明园里的事为借口,天不亮就出门,擦黑了才回毓雪院,根本不见叶敬。 于是,妤夫人来了,沈翊在翘着二郎腿吃桃子,地上还有两个桃核,妤夫人一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抿着唇笑说:“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个女郎家的样子,又是二郎腿又是摆着的,这十分不雅观呢!” 沈翊嘿嘿一笑,拿了一个最大的水蜜桃,递给妤夫人:“这桃子又大又甜,姑母尝一个?” 妤夫人接过桃子,没有吃,而是放在一边,给她擦流到手腕上的桃汁,柔声问:“还在怪你父亲,怪姑母没有让你选孙彬彬?” 沈翊嚼桃子的动作一顿,心里明白,这几日装作很忙的样子,实则不是跟家里赌气吗? 沈翊抱着膝盖,幽幽道:“翊儿哪里敢,这过两个月都要成亲了,姑母提以前的事做什么。” 妤夫人替沈翊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说:“叶敬是个实诚的孩子,沉稳负重,到沈家入赘的儿郎,恐怕需要比别人多一些隐忍。” “姑母说的哪里话,好像我有多凶狠一样,对以后的夫君会百般欺凌吗?”沈翊嘟嘴扮了鬼脸。 妤夫人笑着拍她:“一家人,不要有芥蒂的好。” 沈翊无所谓道:“这皇帝选皇后,还未必是自己最喜爱的女子,我也只是首选孙彬彬,并不是非他不可,姑母多想了。” 妤夫人没有追根问底,而是揶揄道:“皇帝有三宫六院,喜爱的女子不当皇后可还当妃子,翊儿是要学那女皇,有个后宫吗?” 沈翊一愣,哈哈地笑了起来,还边笑边说:“哎哟,这话要是让父亲听到,估计脸都是绿的。” 想不到平日里板正严肃的妤夫人,会开这样的玩笑。 六月的天,闷热易暴雨,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瞬可能会倾盆大雨,这是个说变就变,老天爷最为任性的季节。 沈家当家人要大婚,这是天大的喜事,连带着庆安州的百姓,也跟着乐呵了一阵子。毕竟,这半年多的选婿,牵挂了多少人的心思。可就在这喜上眉梢的时令,沈家出事了。 那晚沈翊沉睡到半夜,就被飘雪给摇醒,紧接着柔静和印明就脚步匆匆地进来,向她报蚕园着火了。 沈翊睡意朦胧的一激灵,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赶紧套了鞋袜,匆匆赶去现场。 还没到蚕园,远远地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火已经灭了,剩下黑呼呼的残墙断壁,和滚滚的浓烟。 万幸,没有烧死人。 阮管家拎着一人往这边走,他空着的一边袖子被风吹起,空荡荡,有种苍凉感。他把手中拎着的人一把摔到沈翊的面前,自己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翊丢了手中烧成半截的棍子,拍了拍已经乌黑的手,看着跪在眼前一直磕头求饶的人:“大小姐,都是小的该死,一时粗心,让蚕园着了火,大小姐,小的该死!” 沈翊真想一脚踹过去,问你该死我那烧掉的蚕园能回来吗? 可她不能踹。而这时,阮管家站了起来,一脚踹向身边的人,怒骂了句:“逆子,叫你平日里小心又小心,你还是犯了大错,这回我也帮不了你。大小姐,一切按沈家的家规,阮新绝无怨言。” 沈翊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场乱哄哄的,刚才救火能用的盆罐都拿了出来。救火时烫伤了几人,已经请了郎中,不过大家一脸的心有余悸,又都还是大半夜,乌黑麻漆的一片,连带着现场的人脸。 阮管家替沈翊踹的那个人,便是这蚕园的管事,阮管家的养子印达,人称达管事。至于断了一臂的阮管家为什么单身一人,一生未娶只收养了两个养子:印达和印明。无人知晓,可沈宗腾很是看重阮管家的两个养子,年长的印达外放明园锻炼,年轻的印明留在沈翊身边。 只是蚕园烧了,印达又是劳苦功高,跟了沈宗腾一辈子的阮管家的养子,这才让沈翊头痛,怎么罚?真罚还是假罚? 想了想,沈翊摆摆手,叫大伙儿都散了,吩咐明日再议,并叮嘱留下守夜的人,守着废墟灰烬,怕灭不全有暗火,会重蹈覆辙。 翌日,沈翊匆匆地刨了一碗稀饭,就赶着出门。昨晚一夜未眠,虽然是回来了,可心里还是挂着蚕园的事。 报了沈宗腾,父亲说庆幸人都是好的,放手叫沈翊自己处理,只提醒了她这事要报备州府。 沈翊应了,一大早就遣人去报备知府大人,自己便赶往蚕园查个究竟。 在门口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人,沈翊没好气道:“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