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程宇鹏醉意上头,嘴上也口无遮拦起来,他第一句不着边的话就是:“兄弟们,邻桌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老是看我呢!” “她们毛找没找齐,你知道?难不成你上过?” 话音刚落,一群爷们儿面面相觑,接着就是不怀好意的大笑。 坐在角落处的梁昊看不过眼,提醒道:“够了,别一休假就没谱的开玩笑。” 被训的程宇鹏有点不甘心,“头儿,难得休假大伙儿吃饭,开个玩笑怎么啦,况且那桌人偷瞄你最多,你还不乐意。” “那些都是未成年。”梁昊说,“玩笑要对适合的人开。” 程宇鹏看梁昊满脸认真,也不敢再继续反驳下去,端着酒杯要敬梁昊,“行,头儿你说啥我都服气,我敬你。” 梁昊以茶代酒,干了。兄弟们都知道自己头儿不甚酒力,所以从不会强行灌酒,今天大伙儿出来聚会吃饭,纯属娱乐图开心,被一群黄毛丫头偷看心底倒也偷着乐,算是给平日繁重艰辛的工作添上几笔色彩。 “我要是年轻个几岁,我倒是想过去找她们要联系方式。” 程宇鹏提醒旁边的柱子,“你不才二十一吗,算算年纪也挺般配的啊,走,我陪你去要。” “得得得,我还不知道哪天退伍呢。”柱子连忙摇头,“再说消防兵这么累,自由时间又少,谈了也早晚掰,我还是回老家相亲吧。” “瞅你那点出息。”程宇鹏恨铁不成钢,侧头瞄了眼邻桌,“要不头儿你发展一个去?” 梁昊笑笑,“我这年纪能当他们叔,再大点能当他们爸。” “叔叔多好啊,有魅力又有安全感。” “回头想加强操练?” “当我醉了,啥也没说。” 梁昊摇摇头,对自己的队员实感无奈,平日在支队里憋久了,休假一遇到姑娘便忍不住打趣。不过现在世道也是奇怪,高中女孩都如此开放吗?从邻座落座开始投向他们的眼光就没停过。 梁昊终于舍得抬眼一看,不巧,逮到一位现行犯,隔着雾气,短发,长袖,与其他姑娘格格不入。他收回目光,没多想,继续和兄弟们喝酒吃火锅了。 —— 酒足饭饱后,司梦楠这位东家起身移步至柜台去结账。其余众人则准备走到火锅店门外等候,途径邻桌时,女孩子们还不忘多看两眼那些身形健壮,骨肉均匀的男人,她们心中不免感叹,近观远比远瞄看的更帅气,隔着几米远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荷尔蒙,一看便是社会上的男人,比学校里的男友小生不知成熟了多少档。 邹媛一出门,她便兀自一人走到了不起眼的角落中,烈阳下白皙的脸庞通红。随行的女孩们堆在火锅店门还在前杂七杂八的攀谈着那桌男人,谈及好笑之处更是花枝招展的狂笑不止,邹媛当真与她们格格不入。 “你难道不热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低头思考的邹媛吓了一跳,抬头望向袁伟豪的眼神透着惊恐。 袁伟豪自然很是不解,他吸了口烟道:“光天化日之下,我像鬼?” 话问出口,邹媛有些懊恼,她自从目光触及那男人后,脸颊热度就未曾降下。她之所以一直低头,也无非生怕别人发现察觉罢了。 “你的脸......”袁伟豪看清邹媛脸上不自然的红晕,误以为是被烈阳晒得,“回头让司梦楠把遮阳伞给你打好了。” 邹媛置若罔闻,她不是很喜欢初次见面就套近乎的男生,觉得过于轻浮。正巧司梦楠付完款出来,大大小小手里提着十多个礼品袋步履维艰,袁伟豪就没太在意邹媛,他把自己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走去帮司梦楠拎东西。 似乎是习惯了彼此,司梦楠很有默契的将所有物品交到了袁伟豪的手上,等到双手空闲下来,她朝众人说:“我妈今天定了下午钱柜KTV,我们去唱歌吧。” 袁伟豪说:“好啊,我很久没有唱歌了。” 女孩子们也似乎炸开锅般,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吃吃喝喝,逛街唱歌,悠闲地不像话,与邹媛的生活判若两然。 “小媛,你去吗?” 司梦楠叫邹媛时,后者正低头看地上未熄灭的烟头,火星在艳阳天格外耀眼,邹媛也不知怎么想的,无心上前一脚把烟头给踩灭了。 “去啊,我为什么不去呢?” 烦躁无来由的被点燃,她莫名厌烦着之前过着的日子,日复日年复年的学习着,像傀儡活不出自己的韵味,失了风格。 便如此,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压马路去离南巷不远的钱柜KTV。世人皆爱美物,司梦楠带着她的朋友,俊男美女的搭配忍得不少人青眼以待,庞然看着看着也不知怎的,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姑娘身上。 倒不是因为那姑娘长得有多耀眼夺目,而是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着实从她的身上偷着清凉,冰如寒雪。 到地点,邹媛坐在KTV包厢离门最近位置,一个人突兀的坐着,冷冷地脸被昏暗所淹没,那处是屏幕光所触不及的地方,掩藏着一切。 其他人唱的歌曲邹媛大部分都从收音机里听过,周杰伦,蔡依林,南拳妈妈……港台腔味浓厚,似乎多年以后再想起,还会是许多人的青葱岁月,感慨不已。 唯独邹媛不会,她的世界,从未有偶像一说。她的偶像便是她自己。 或许是干唱歌有些无聊,司梦楠起身准备为大家买些零食,她顺时针方向一一询问在场所有人,最终轮到了邹媛。 司梦楠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叫:“小媛,你想吃啥?” 邹媛起先是摆手,而后愣了一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嘈杂的氛围让司梦楠不得不俯身将耳朵贴在邹媛的唇边。 “你刚才说你想要什么?” 邹媛语调清淡,重复着方才的话语,其他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在场的歌者,思维融入歌声中全神贯注。所以当司梦楠猝然起身,满目的不可置信时,没有人会在意。 司梦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昏暗中邹媛的眼眸却又漆黑泛光,坚毅非凡。 她略带犹豫地对邹媛说:“那你跟我一起去买吧。” 邹媛猜中会是如此,坦荡荡地随司梦楠走出了包厢。 一出门,司梦楠就忍不住对邹媛发问:“小媛,我刚才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 “哎?!小媛你去哪?”司梦楠眼瞅着邹媛要从KTV正大门走出去,赶紧阻止道:“小卖部在这边呢。” “我想要的东西这里没有。” 渐行渐远的身影是司梦楠疑惑,她小声嘀咕:“怎么会没有呢?这里白的啤的红的明明都有啊。” 其实,邹媛所要的酒KTV里还真没有,就连她自己也是走了不少路才找到处不起眼的零售店,里面堆满商品,即使在五月的艳阳天里零售店内的光线也不是很亮堂。 “老板,一瓶红星二锅头。” “大的小的?” “小的。” 老板侧身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八点肥皂剧,手一抬就从货架上拿出瓶小酒,“两块八。” 邹媛付了钱出店门,站在门外时才发现她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南巷,为了一小瓶酒啊,还真是走了不少冤枉路。 她看着手掌心里的二锅头,瓶身如她手一般大小,静静地躺在手掌心,酒精在阳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瞬间让邹媛的眼睛泛光。 她拧开瓶,咕噜咕噜仰头一股脑全喝下去了,一滴不剩。 酒无疑是烈的,火辣辣的从咽喉灌入胸腔,猛然间连邹媛也不适应,忍不住作呕。但她舍不得放弃酒精带来的麻痹,舍不得神志涣散带来的心安。 就像司梦楠常说的,人总不能活的太明白,偶尔也需要糊涂迷失一下自己。 但也恰恰是因为清醒着的邹媛装不了糊涂,才会选择用酒直接又简单的将自己灌醉。 邹媛扔掉了手中的空酒瓶,趁着酒精未上脑赶紧原路返回到钱柜KTV,到了KTV门口时,邹媛已经开始站不住脚,眼皮沉重。 KTV内一如既往的嘈杂,好听的,不好听的,跑调的全都冗杂在一起,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动听。 灯光五彩斑斓,邹媛眼眸间全是光晕,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的笑出了声,很空虚的笑着,由最初的讥笑到放声大笑,周围的服务员见了没一个上前帮忙,似乎都看惯了。 而邹媛也很清楚她醉了。她踉踉跄跄推开厚重的大门进了包厢,光线昏暗,她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没想多,闭着眼不停嗯嗯唧唧。 包厢里的男人们你瞧我我瞧你,谁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麦霸程宇鹏突然大叫道:“她不就是刚才火锅店里看我们的女孩之一吗?!” 这一提,大家好像有些印象。 “头儿,这咋整?” 满身酒气的邹媛让她旁边的梁昊眉头深锁,他离女孩最近,观察也最仔细,许久他道:“这丫头好像要……” 邹媛突然胃部一阵上涌,“呕……” “…吐了。”梁昊瞧自己被呕吐物玷污的运动鞋和裤脚,有些无奈,“…趁我没发飙,你们赶紧把她给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