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优美而神秘的人和事,只要拉近了看,就会明白它们原来既不神秘又不优美。 ——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 “媳妇儿!媳妇儿!” 十八岁的邹媛,自然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男生,老远望去,萧鹤不断的朝她招手,眉眼泛桃花,浪荡的要死。 司梦楠一瞧见萧鹤怕极了,死死拽着邹媛叫唤道:“走啦,赶紧走啦!再不走瘟神可就要来了。” 袁伟豪自然也看见萧鹤,上次相遇时的不爽与愤懑此刻猛地窜起,下意识的说了句:“好小子,这次还敢张狂,小爷我要打断他的狗牙。” “你眼睛瞎啊。”司梦楠怼上去,“萧鹤家里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嘛!” 一直不说话的梁昊也瞧见萧鹤这小子,双眼微眯,寻思着自己要不要趟这浑水,几秒过后,他识相的转身打算离去。 他是大人,不能跟小孩计较。 “哎?”邹媛伸手想抓住梁昊的裤腿却扑了空,“叔,你这就走了?” 梁昊回头不解,“水我收了,你也谢过我了,还有什么事吗?叔叔我现在很忙的。” 梁昊的回答让邹媛有些落寞,她没立场让眼前人留下,他们不熟,陌生,疏离,没理由不放梁昊去工作。 梁昊见邹媛无话可说,走远投入到工作中。 纠结处,萧鹤已从几十米处跑向他们,目标倒也很明确,直接冲到邹媛的面前,盯着邹媛看上半天也不说一句话,邹媛倒是平静如水。 “我说过,下次见到你一定叫你媳妇儿!” “…….真、真不要脸!”邹媛还没开口,司梦楠先发制人,她跟袁伟豪对萧鹤没好感,袁伟豪更是直接的把两女孩护在身后,挺直脊梁骨却还是比对方矮半个头。 他努力让自己和萧鹤平视,语气不善:“兄弟,闹够了没?上次放过你不代表这次我不动手揍你。” 萧鹤故作无辜,反问道:“上次?上次什么事情啊?”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邹媛身上,轻飘飘如浮云。 “哎呦,你掐我干什么?!”袁伟豪背部突然一阵吃痛,他很是不解的回头望着司梦楠,“疯了傻了痴了癫了?”这怎么还帮起外人来欺负自己了。 头一次司梦楠很清醒,她小声嘱咐袁伟豪:“别那壶不开提哪壶!” “算你小子运气好,你袁大爷我今天忙,没空再陪你瞎搭话,以后再看见你绝对不饶你。”袁伟豪看似说了几句狠话后,带着两个姑娘就要走了。 奇怪的是,萧鹤竟然没阻止,他就默默一直盯着邹媛看,末了,说出一句未发声的话。 在场只有邹媛看见了。 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哦~" “不会的。” 司梦楠奇怪的看着邹媛,对其说的三个字甚是不解:“什么什么不会的?阿媛,你在说什么呢?” 邹媛没理会袁伟豪与司梦楠错愕的眼光,单单撂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她阴郁异常,因为梁昊方才的冷漠而苦闷,同时,她又感到害怕。 皮肉之苦于邹媛而言早已麻木,她不想连自己用铁皮包裹重重的心也被人侵入。从与梁昊再相遇的第一眼开始,邹媛就很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对那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产生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听上去似乎滑稽可笑,但或许正如李碧华书中写到的一句话:“一见钟情,难道不是钟于色相?” 邹媛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清楚自己未来的每一步,懂得如何该安分守己。 梁昊的出现,看似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就像一盏冬日的煤油灯,古板老旧,却也温暖,邹媛求而不得的也正是这一丁点的热度与光亮。 都说爱对了是一生,爱错了便是青春,很可惜,在邹媛的人生里从未有过青春,那些虚无缥缈的浪漫爱情故事永远不会动摇到像她这样目标坚定,独立理智的女孩。 邹媛的一生还很漫长,梁浩或许只是她心里一小块悸动的启蒙者,理智终将会战胜一切虚妄。 邹媛只顾沿着前面直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后,口袋里的手机才响起,是司梦楠的来电。 她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阿媛,你现在在哪里呢?”司梦楠语气显得有些着急,“你告诉我地址,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用了,时间不早来,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对不起,明天我再挑个时间地点给你补习吧。”她的声音很冷,连她自己都感觉的到。 司梦楠自然也没好再说些什么,嘱咐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后就挂断了电话,她愤愤地瞪着身边安心喝奶茶的袁伟豪。 “都怪你多嘴,要不然阿媛就不会不高兴走了。” “你可别瞎扯犊子赖我身上。”袁伟豪并没有恼怒,而是意味深长的笑着,“我看有些事啊,你这猪脑子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什么意思?” 袁伟豪没有回答司梦楠的问题,只是继续品尝手中冰凉丝滑的奶茶,黄昏下背着书包的女孩一直纠缠着男孩,打打闹闹,死活要套出答案,不过真的很可惜,直到奶茶喝完,袁伟豪对邹媛的事就是闭口不谈。 快分开回家前,司梦楠满脸愁容与忧郁。 袁伟豪见了有点吃惊,“为邹媛这点事,你至于吗?”这段日子下来,竹马有些看不透他的青梅。 司梦楠嘴抿着嘴,内心却实在是挣扎不已,脸都憋红像忘记呼吸。 “你不会……喜欢邹媛吧?!” “当然不是!”邹媛立刻否认袁伟豪龌龊的思想,“只是那天在KTV洗手间里,我无意间看见邹媛的胸口及肩膀背部都是伤疤。” “什么样的伤疤?” “很多不同的,有像鞭子抽的,也有圆圈形状的,颜色深深浅浅,新旧交错。”司梦楠记忆犹新,“所以我很担心邹媛,阿豪,你说我该怎么办?” 袁伟豪也犯难,说实话,他本身和邹媛交集甚少,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凭他的感觉,他不难看出邹媛确实存在不少“问题”,好在心眼不坏,对司梦楠表面无情私下却关心之至。 说到底,他不讨厌邹媛,甚至为司梦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打心底开心。 但即使是这样,袁伟豪还是向司梦楠说出残忍的事实:“肚腩,你说的问题有点棘手,其实已经超出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泪是无意识的落下的,司梦楠自己都没察觉,只是觉得心里闷闷地,堵着难受。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需要帮助,她都会义无反顾倾囊相助,唯独这次,她是真的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藏着秘密,邹媛是,袁伟豪是,就连司梦楠自己也是,不愿告诉任何人的皆是秘密。 直到很久以后,司梦楠才知道邹媛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一个都让闻者惊颤。 —— 等结束手中的所有工作,时间已经很晚,回到消防支队后,梁昊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裂,夏季本就是火灾高发期,平均下来一天出警量手指都不够数,回头防火宣传力度和检查看来还是要多加强。 刚休假回来的程宇鹏见梁昊,嬉皮笑脸道:“哟,头儿,两天不见人都瘦了,怪心疼的。” “滚远点。” “哼,真冷漠。”程宇鹏撇嘴有点不乐意,“听说今天南巷又失火了?你说这个月这都第几回了,好生气哦。” “呵,出警的是我,你生啥气?” “气不能跟帅气的队长你一起并肩作战啊~” 程宇鹏拍马屁的实力,在消防大队一直数一数二,逢人就夸的本事打娘胎就练就好的,得亏梁昊不吃这套,上去就是一腿,踢得程宇鹏龇牙咧嘴,滑稽的紧。 一旁的铁柱瞧见,忍不住打趣道:“我说鹏哥你怎么成天就喜欢往老大身上找罪受呢,你又不是不清楚咱老大是油盐不进的主。” “滚滚滚。”程宇鹏不满道,“我就喜欢往狗屎上蹭,要你管。” 呵,梁昊笑着又是一脚的事,痛的程宇鹏嗷嗷直叫唤。 程宇鹏捂着腿脚痛处,摆摆手说:“不闹了,作死的我再也不闹了。”顺手拿起矿泉水准备喝。 “鹏哥,你拿错水瓶了,那是老大的。” 程宇鹏觉得今天铁柱故意针对自己,“拿错了就拿错了呗,我连老大的裤头都穿过。” 梁昊嘴角一弯,“你还好意思提?第二天我就把扔在火灾现场烧了,晦气。” “老大你太伤我心了。”程宇鹏满脸不开心,“那喝口水总没事吧。” “嗯。” 程宇鹏一听,面上又高兴起来,仰头刚准备喝下去,梁昊突然又叫住他。 “等等。”梁昊蹙眉,若有所思,“给你钱,你自己去买一瓶吧。” “什么嘛老大,我都要喝下去了!” 梁昊没再做过多的解释,拿起矿泉水瓶把仅剩不多的水一口喝下,拿起干净衣物洗澡去了。 程宇鹏被折腾的不明所以,“干什么嘛这是。” 还是铁柱厚道,对程宇鹏说:“那瓶水,是人家小姑娘送老大的,可漂亮的小姑娘,皮肤白的泛光。” “小姑娘?多小?” “看校服是高中生。” 程宇鹏双眼瞪成牛眼,“卧槽,老大真会玩,玩出了个未成年啊!” “程宇鹏!” “到!” 半倚在门口的梁昊皮笑肉不笑,“去,把今天出警的消防车都检查保养一遍。” “啊?老大,胡老头正在检查呢......再说我今天休息啊。” 梁昊没空打哈哈,“记得保养好,洗完澡我就去检查。” 程宇鹏深知自己躲不过,恨不得抽自己十几二十个耳光。 老大最近越来越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