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兵营,但华晔殿下性情不拘,治军虽严,小事上却并不在意。故而各队队舍多少按队长性子略有装点,皆有不同特色。熙然喜欢绿植,她队里便应着北方气候,种了不少常绿松柏,梧桐青檀之类;又让人挖出一条活水小渠,铸石固定,穿梭于队中各院,在里面投进几百鱼苗,看着它们日日长大,也甚是有趣。
熙然踏进自己住的院子,回身仔细扣好门,虽然在这里没什么必要,但这是小时候奶奶叮嘱过一万次的事情。
一进屋就看见厅里正中摆着的一张圆桌上放着一盒点心,正该是蜂鸟送来的。两人一起参军入编华晔殿,分在同一队内并肩战斗多年,又同时升任队长,感情甚笃,默契超然,对彼此了如指掌。熙然走过去打开食盒一瞧,果然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只是此刻疲乏,熙然没什么胃口,还是盖好放着,打算第二日再吃。她脱掉外袍,解下里面的软甲,这件软甲她穿了很久,还是华晔殿下送给她的。这几年她已经很少穿到这个,但今日幸好有它,不然今晚可能就得在医疗队过夜了。
她用湿布轻轻擦了一遍软甲,收进柜子,又仔细的清理佩剑,擦去剑身上的斑斑血迹,最后清洗自己。
做完这些,熙然才走进里间躺下来。佩剑就放在身侧,床边的矮几上有一支蜡烛荧荧亮着。这是一支长明烛,也是华晔殿下给她的,已经坚持不懈的燃了好几年,她从没吹熄过。
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的清晨,精神总是格外好些。不过难得没什么事情,熙然也没有多睡一下,而是早早起身出门,赶去一个十里之外的小院子,那是从前奶奶住过的。这院子隐在一片树林里,很是小巧。
她自幼随奶奶在灵系都城炟琏长大,除了奶奶之外再无家人,听说是离散,从来不知下落。
后来熙然参军,奶奶年事已高,留她在炟琏独自生活,熙然总是放心不下,便在这大本营边上盖起一方小院,接奶奶过来住下,方便照顾。十里路程对她来讲不算什么,若战事不忙,她便时不时来瞧。
三年前奶奶过世,熙然不愿院子荒了,便还是按奶奶习惯打理,从未疏忽。
院子里的菜地最需照顾,近来战事吃紧没什么时间,今日有空她就赶紧过来看看。
可惜没忙一会儿,她就意识到院子外面又有人鬼鬼祟祟。熙然直起腰重重叹了口气,手里还拎着一把小花铲。她颇带着些无奈的心情看着眼前一大片还没有来得及修整除草的菜地,最近战事吃紧,她没多少时间料理,可这个季节的菜苗最是金贵,不照顾好的话以后都长不好。
所以当脑后传来暗镖破空声时,熙然心里不由得腾起一阵烦躁。她微微侧脑避过第一支暗镖,左脚往后撤了一步避开脚边的一株幼苗,顺势转身抬手用花铲挡开第二支,第三支则被她抬手稳稳接在手里。
夏末的风还混着燥热,即使穿过树林而来也并没有让人觉得凉爽,倒还带着些不属于植物的自然力,熙然立刻察觉到了这股气息,凝神感知了一两秒,挑挑嘴角一笑,便不再理会那股懒散而熟悉的自然力,同时收起笑意,迅捷回身将手中刚才接在手里的暗镖精准的朝西边院墙上掷去。
“嘭”一声闷响,墙头上翻下一个黑衣人,直通通的落在院子里,略呻吟一下便没了声气。熙然眯起眼睛扫一眼,这家伙显然已经断气,自己刚才掷出的那支暗镖准确的穿透面巾,插在黑衣人的额头上。
细细一看,对方手里还握着几枚致命的暗器,显然是受人指派,除了她的命再无他求。
这类事情熙然习以为常,一开始还觉义愤,到现在甚至懒得探究是哪路仇家。她不再多看黑衣人一眼,只抬头凝神感知,确定周围再无杀手,才回头对不知何时站在小院门口的一个姑娘说:“你也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