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娟与吴福对视了一下,彼此的心中都仿佛在问:“谁说?”
在李亚娟的思想中,男人考虑事情毕竟比女人要全面,说出的话,在别人的心目中的分量自然也不一样,于是,就拉了一下吴福背后的衣服,意思是叫他来说。
吴福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站起身来,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件事。但是,作为李亚飞的姐夫,首先,我要向小顺子的父母以及亲属表示道歉。”他朝着坐在对面的人深深地鞠了三躬,“对不起!真的是非常的对不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夫的也感到非常的痛心与惭愧。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多大的仇恨需要动手动脚的?我真的是为亚飞的行为感到不解。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去面对。刚才司法所的同志说的话也是非常在理的。但是,负责是一回事,该怎么负责才是合理?这个我的心里没数,所以,我的看法是,是否先请小顺子的家属代表说一下你们的要求?”
郑所长觉得吴福说的也在理,于是就让小顺子的家属代表,他的堂兄李宝儿先说说要求。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李宝儿像是在家里都已经商量好的,胸有成竹地说:“第一、小顺子现在需要安葬,做棺材的钱,做坟墓的钱,小顺子做衣服的钱,买冥品的钱,招待客人的钱,小顺子死的怨,做丧夕道场,为他超度的钱,这些加到一起,你们给个一万,不多吧?第二、作为小顺子的父母,这么大的年纪了,要经受这么大的打击,大家都凭良心说说,可怜吗?如果小顺子本身也有什么过错,我们就不说了,但小顺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过错,完完全全是冤死的,屈死的。所以,对于他的父母来说,这精神抚慰金总要的吧?我们也不说多,你们给个一万总不过分吧?第三、老两口的生活从此就没了着落,给二老养老送终谁负责?你李亚娟虽然是李亚飞的姐姐,但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是吴福家的人,我们找你负责总没道理吧?再说了,你的父母年纪也不轻了,谁先走谁后走也是件说不来的事,所以,我觉得这二老的生活费,以后的丧葬费还是一下敲定了好,这笔钱,我们不能完全估算正确,但拿个三万,应该不算多的。”
李亚娟与吴福都不禁大吃一惊。
五万?
对于父亲的家底李亚娟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他当了很多年的大队长,村长,但是他当干部的那些年,有四分之三是在大集体的时候,在那个年代,当大队长能有多少名堂?虽然也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大家的生活从根本上有了好转,但不管是谁家,除了温饱之外,虽然也都有了点钱花花。可是谁的家里能有上万块的积蓄?一下子要拿出五万块,不要说是父亲家,就是再加上自己家,自己的婆家也凑不起这个数呀!她的心里一下焦急了起来。
而此时,主持调解的乡村干部的眼睛都已看向了她与吴福。
“刚才,小顺子那边已经说出了他们的要求。你们这边呢?有什么异议吗?”
这时候,正处于焦急中的李亚娟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嚯”地站了起来,说:“按理说,亚飞打死了小顺子,要我们家出这么点钱也是不过分的,毕竟,对于他们家来说,就是给上最多的钱,也买不回小顺子的生命,比不上小顺子的在世更能让二老幸福。可问题是,我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对于我家的情况,我想大家都是了解的,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钱,却也没有多少。不要说是五万,就是一万,我想我的父亲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出办法了……”
不想刚说到这里,对面的李宝儿“嚯”地站了起来,有些怒气冲冲地说:“李亚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敲你家的竹杠是吗?要是这么说,我们就没有调解的余地了。”他用手直接指着李亚娟说:“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调解不了,我也会诉讼到法院。县里法院解决不了,我还会诉讼到市里,省里,直到此事解决为止。”
就像一股强大的对头风,一下逼得李亚娟说不出话来。只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从心里涌起,让她情不自禁地饮泣了起来。
见到自己的爱人伤心,吴福的心一下痛了起来。但在这样的时候,他又有什么办法?来到这样的现场,就是要忍受很多的委屈,想把事情解决掉啊!于是,他咬了要嘴唇,用手拍了拍李亚娟的肩膀,自己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