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该打,打了她才会老实。”
荔香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恍惚间才发觉泪水从嘴唇间渗入,泛出苦味。
这场闹剧结束的第二天,英富找了块木板,上了二楼之后,叮叮当当地敲着,把对着洗澡房的窗户封了起来。
他回到房间里,邀功似的推着荔香的肩膀,叫她出出去看看。
“我都给你弄好了,以后你可以放心洗澡了。”
荔香态度冷冷的,一言不发。英富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错了还不行吗?昨天喝了点酒就冲动了。”
荔香呆呆地望着他,缓缓地启齿问:
“你为什么要打我?”
他是她的丈夫,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应该站在她这一边的。英富立刻跪下来,以告饶的态度说:
“你别这样,原谅我这次吧。我马上就要离开家要在外好几年,你忍心让我走的时候心里还为你牵肠挂肚的吗?”
荔香看他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心又忍不住心软了,再次无条件地原谅了。
新历九月,天气终于稍稍爽朗了一些,荔香也觉得舒服了一点,胃口转好。一转眼却到了英富要入伍的日子。
镇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各人送各人的好儿郎。英富穿上绿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显得个子更颀长,五官更端正,在人群中很出挑。
他笑容满面地亲了亲桃之,抱了抱荔香,又摸了摸荔香的肚子说:
“等我再回来,儿子肯定会叫我爸爸了。”
荔香点点头,万分不舍地说:
“能不能不去呀?”
英富戳了戳她的脸说:
“你傻啦,都要上车了,哪能儿戏呢。”
荔香嘴唇紧闭着,默默地流泪。英富也万分不舍,紧紧握着荔香的手说:
“等我回来!一定等我回来!”
荔香哽咽着喉咙说:
“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和孩子等着你呀!”
英富跳上绿色大卡车后斗后抛下最后一句话:
“你相信我。”
荔香拼命地点头,她抓起桃之的手摇了摇说:
“和爸爸说再见!”
美国佬和放牛妹追着卡车跑,脸上的神情骄傲得不得了,看着大儿子矫健的身躯站在后斗边上敬了个长久的军礼,心里涌出自豪之情:
能干的人家才培养得出好儿子送给国家当兵去呢。
英富去当兵的地方,据说专门产盐,在很远很远的北方。
美国佬和放牛妹对荔香说:
“你的工资每个月都给英富寄去,把他培养出来你也有份呀。”
荔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没过多久,美国佬找到一份在山里伐木的差事,也离家去了,家留给放牛妹去当。
老五英荣升到镇上读高中,每天来回太远,放牛妹索性给他交了寄宿费,让他直接住学校,等周六日放假的时候再回家。
本来又高又宽的屋宇,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家里就剩下五个人,荔香娘俩、放牛妹、翠红、还有老小英华。
对荔香来说,除了放牛妹难缠点,清净点倒也没什么不好。双簧少了一角,唱不起来了,没有了打架吵骂你死我活这些扰人的场面。
放牛妹偶尔会逮着英华骂,但鲜少打他,儿子再混蛋也是她心尖上的宝贝疙瘩。
她对荔香也不那么神气了,想着大儿子未来有几年不在家的光景,怕儿媳熬不住跑了,那就没法交代了。所以比起以往,她多少客气了些,尊重了些,她希望未来几年里,荔香会安安心心的,不惹出什么是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