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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翌日清晨,尉迟暖一行人便往着东城的方向整装待发,江玉朗看了看队伍里的人,不免问道,“怎么不见封姑娘?”    “她身体抱恙去不了了,没关系,有阿元在。”    昨晚泡药蛊的时候,那封广月居然被一条小蛇吓得晕死过去,她掐了半天人中也没见她醒过来,最后只好草草擦了擦身子,唤人进来将封广月抬了出去,大夫看了之后只说惊吓过度,再加上太过疲劳,便睡了过去,只要好生睡上一觉,便无大碍。    尉迟暖见此架势,倒是庆幸着早早发现,毕竟在那东城里,不可预见的可怕会更多,以封广月眼下的心理素质,尉迟暖觉得还是不要让她去凑热闹比较好。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东城的边界,停下脚步,天木瞧着明显荒凉起来的地界,放眼望去,是一团又一团不浓却挡人视线的薄雾,“大家先在此处歇歇脚,准备点吃食补充体力,半个时辰后,我们再出发。”    “暖暖,这雾气的颜色有些不对劲,一会儿定要小心。”若仔细观察,这白色的雾气中透着蓝绿,仅是肉眼瞧着,天木也不敢确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只得提点尉迟暖注意。    “阿元,你待会儿将准备好的面罩发下去,务必让每个人带好的面罩才允许踏进这东城的地界,师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一团团的雾气应该是雾蛊,雾蛊最是擅长迷惑人的心智,轻则丧失意识,陷入昏睡,重则疯癫发狂,自相残杀。”    雾蛊也是早早便被列为禁术的北疆蛊术,尉迟暖在北疆的时候,跟着长老救治过一些中了雾蛊的人,倒也明白这其中凶险。    只要不将这雾蛊吸入身体里,便造不成影响。    戴着面罩,尉迟暖率先迈过东城边界,去探一探情况,天木不放心,紧跟其后。    “他们这是?”江玉朗走到阿元身边,眼光却落在尉迟暖和天木的身上。这几日,父亲母亲给他耳提面命了很多注意事项,还给他准备了一个香囊,说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打开,若是一切太平,便在离开前留在这东城。    临行前一夜,泡了药蛊之后,大娘和父亲来他房中,令他划破小指,将血滴进香囊中。江玉朗虽不解,但是追问之后,也只得一个为他好,保他安全无虞的答案,是以他只能听话地将其挂在腰间,同玉佩一处。    不过江玉朗没有注意,清晨当尉迟暖瞧见他腰间挂着的东西的时候,定睛瞧了好一会儿,好似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一般,笑的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公主同天木小师父先去探路,三少爷不必担心。”说话间递给江玉朗一盏面罩,而后目光又划过他腰间的香囊上,同尉迟暖一样,今天第一眼,她便瞧见了这个物件,好一个避蛊之物,戴上这个东西,方圆五米,都不会有蛊物甚至于其他邪祟近身,可谓是一个做到了极致的辟邪物品,这江家有些人果真不简单。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尉迟暖和天木一走进那薄雾的密集处,便很快被雾气笼罩起来,天木甚至不用开天眼,便能瞧见这雾气中被束缚的灵体。    “邪灵控蛊!”尉迟暖惊呼出声。    “你先回去,将这瓶子里的液体分发下去让每个人都涂在眼睛上,我先布一个阵法,这里的灵体太多,阴气太重,若是不散一散,以我们的人肉之躯,怕是都撑不了太久。”天木塞给尉迟暖一个小瓶子,一个施力,便将她推出了这东城的地界。    踉跄了几步,尉迟暖险些站不稳,就着阿元前来扶着的手臂稳住身子,弯着腰,连连打了几个寒颤,方才还不觉得,眼下出来了,才觉得极冷,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    “公主,您的手怎么这么冰?”    “我没事,阿元,你拿着这个瓶子,去给每个人的眼周涂抹一圈。”交代完阿元,尉迟暖便转过头,在随身的包袱里翻找着,好在这次一同出行的人中,除了她和阿元,其余都是男子,男子属阳,倒是能抵挡的住这阴寒之地的侵袭。    “暖美人!!!你居然丢下我跑了!!!你知道我早上一睁眼,听宫人说你们已经离开了是什么心情吗!!!!你怎么可以骗我!!!”尉迟暖正蹲在地上翻找东西,冷不丁被一个冲撞力直直冲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始作俑者抱着她,两人一起翻滚。    阿元在一旁瞧着,根本来不及出手,封广月的速度太快,等到她反应过来上前去搀扶时,尉迟暖正狼狈地从地上坐起。    “你!”尉迟暖气极,本能地拔出佩剑直指封广月,待瞧清楚来人,这才收了剑,可是一口血气堵在心口,言语间满是怒火,“你来做什么?”    “说好的我要保护你,怎么能不来!再说我也泡了药蛊了,昨晚,昨晚那只是个意外。”说到后面,封广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她偏偏仰着头,一副不承认的样子。    “怎么了?”布好阵出来,天木便瞧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看明显怒火中烧眼睛都要喷火的尉迟暖,再瞧一瞧梗着脖子不说话的封广月,天木摇头笑了笑,“封姑娘来了啊。”    “小师父好。”封广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不是尉迟暖亲口承认,她才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轻又温润俊秀的男子,居然是她尉迟暖的师父,封广月想一想自己的师父师兄们,谁不是五大三粗,魁梧又蛮横的长相,一言不合便直接上手,才不会管她是一届女流之辈,所以久而久之,导致她也养成了脾气火爆的粗野性子,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拦都拦不住,她也想要天木这样看起来就很温柔好说话的小师父。    “来了便快些做准备吧,大阵我已布好,待你们收拾好之后便立刻启动,这大阵应该可以持续一个时辰的时间,应该足够我们走到下一处地界。”    “好的师父。”尉迟暖一脸不情愿地瞧着封广月,见她兴冲冲地倒出些液体涂抹在眼周,而后拿着阿元发的面罩,拿在手里反复端详琢磨着,那模样,哪像是去闯禁地的?还不如说是去郊外游玩的。    冷哼出声,尉迟暖的声音不大,但封广月还是听到了。    “暖暖小美人,我保证,昨晚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你就带着我吧,带着我好不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眼前这个小美人不松口,她就还有时时被踢出局的危险。    “封姑娘是阳气极旺的命格,同暖暖你相反,封姑娘,暖暖就拜托你照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木的手上多了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以他为首,准备好的众人将马匹马车留在外面,背着包袱,轻装上阵。    师父发话,尉迟暖只好点头,虽然脸上还有着不情愿,方才那几个跟头,摔得她极疼。    可是众人一踏进那东城的地界,天木手中的灯笼便自发亮了起来,如同他们的指路灯。    因为天木布下大阵的缘故,眼前虽然还有白雾笼罩着,可是较之前也明显淡了许多,那些灵体,也不如刚刚那般明目张胆,都悄咪咪躲在那薄雾后面,只敢偶尔探头,一行人中,只有天木,阿元以及尉迟暖三人没有涂抹那液体,为的便是可以仔细瞧见这其中的端倪,尽早防备。    尉迟暖扫过其余众人,只见所有人都跟在他们身后,一脸谨慎地迈着步伐,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余光扫过身侧,尉迟暖定住,又看了回去,她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师父要那样说了,站在她身边的封广月,此时简直就如同一个小太阳的一般发着光亮,尉迟暖往后瞧了瞧,其余人的身上都只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亮,这是阳气护身的表现,可是她从未见过像封广月这般,如同太阳一样,难怪这一次进入这东城之地,尉迟暖没有像方才那般的寒冷,原来是托封广月的福。    下意识又往封广月那边靠了靠。    “大家小心看着脚下,不要踩到落叶。”天木打着灯笼,领着众人往前走,越往前走,这雾越来越厚重,可视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尉迟暖低头,这地上哪里是落叶,根本就是一张张惨白骇人张着血盆大口的人脸,饶是见怪了这些的她都不免泛起寒意,此刻尉迟暖倒是真庆幸给他们涂抹了药水,要不然还没等敌人出手,他们自己便会先乱了阵脚。    “师父,这雾越来越大了。”    “无碍,走过了便好了。”一行人越走越紧凑,天木拿出一截长绳,让每个人绑在腰上,握着绳子,他们慢慢摸索着。    封广月握着尉迟暖的胳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暖美人,你说人瞎了也是这么个感受吧,我啥都瞧不见了。”    眼前是白晃晃的一片,然而伸手却不见五指,仿佛自己瞎了一般。    握住封广月的手,尉迟暖安慰着,“没关系,应该快了。”    “所有人听我命令,我数三二一,而后我们一起咬破舌尖,抵着上颚,听到了吗?”    等听到了所有人的回应,天木沉稳而又有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三二一。”    舌尖一痛,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与此同时,眼前的薄雾散去,众人的视线重新清明起来,不知道是谁惊呼出声——    “天哪,好美。”    “好香的味道……”    就在众人徜徉在这无边无际的芳香花海中,忍不住抬手要同那翩跹的蝴蝶嬉戏时,巨大的爆炸响起,随之而来的窜天火苗,唤回了众人的神智,哪里有什么花海蝴蝶,像是方才的画面被人撕开了一般,此刻的他们,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上,黑黄的泥土里,还有着白骨骷髅。    “暖暖,你还是用了火蛊,不过你此次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受这幻境的影响,值得表扬。”天木解下绳子走到尉迟暖的身边,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她,“接下来,便是由你来带路吧。”    “师父慈悲,要给那些灵体留一个净化轮回的机会,若不是师父,暖暖应该会用火蛊,一路炸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方才若是她不出手,师父也会用他的法子温和化解,只是她的本能反应快过理智,就是手段略显简单粗暴又凶残了些。    “你们师徒二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封广月跑上前,“暖美人你说我们方才瞧见的东西都是幻境,是他们造出来的?”    指着地上的一堆堆白骨,封广月眼睛一亮,以前都是听别人讲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这一次是自己亲身经历,这让她怎能不激动。    “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解释,走吧,小太阳。”尉迟暖同天木相视一笑,而后并肩向前走去。    落后几步的封广月瞧着两人般配的背影,越瞅着越觉得不对劲儿,硬生生地挤了进去,“诶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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