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善嘉撑着脑袋懒洋洋的,下意识动了动脖子,“嘶”了一声,抬手去触碰。
章镜这时眼尖道:“表妹怎么了?怎么弄的,可是遇见歹人了?”
他倏地站起来,绕过半边桌子走近,弯了腰试图去看。
行动虽莽撞些,倒叫柴善嘉一时愣住了。
章镜未觉,低着头皱眉道:“表妹,你这不似玩闹弄的,都淤紫了。得要冷敷,用上好的膏药涂抹才是。
还有,这是谁掐的,下这样重的手,可需报官?表妹若不方便出面,我去跑一趟衙门就是。”
柴善嘉不语,对上章镜一脸真实的担忧,忽有些无措。
沉默片刻才道:“无事。还是说回帷幔的事吧——”
“表妹受这样的伤怎能无事?等着,我去为你寻个好大夫来,我那里也有临行前家中为我备的褪淤膏、生肌活血丸,我都拿了来给大夫瞧瞧合不合用。”
这么一大通话急急交代完,竟拔腿就走。
“表哥。”
柴善嘉下意识出声叫了他一声。
章镜回头道:“表妹不急,生意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先治伤要紧。”
柴善嘉张了张嘴,想说……晚上记得关好门,终是没来及说出口。
……
……
大夫稍晚些时候进了府,并未惊动旁人。
倒也不是老大夫格外仔细,而是此刻,滴翠苑内正吵得沸反盈天。
郭梅娘气怒得眼眶含泪,抬手不住拍打着妆台,口中尖声道:“倒成我的不是了?我辛辛苦苦为她筹谋,百般为她描补遮掩,她这是甩脸子给谁看呢?
昨儿当着全府人的面,为在那小郎君跟前装可怜,污我虐待她?坏了我全部盘算,如今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半句话都没有,她还有理了?!”
一屋子丫头噤若寒蝉,这时,只有贵利家的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郭梅娘的手,低声劝道:“太太,太太万不可气伤了自己,表姑娘年小不懂事,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
您就不看在老太爷面上,也不能光顾生气不是?”
贵利家的说到这儿,手中利落的捧上热茶,递上热巾子,又示意小丫头将地上的碎瓷片归拢打扫了。
这才斜签着身子,坐到了郭氏腿边的杌凳上,温声劝说道:“太太快别赌气了,依着奴婢看,表姑娘不愿出门赴宴,也不全是使性子——”
“她怎么不是使性子?都做成这般局面了,难道婆母还能许她嫁到章家去?不跟我出门是要怎的?随便嫁个穷读书的?还是找个靠天吃饭的农户,猎户,小贩?”
“太太!”
贵利家的朝外看了一眼,门边的小丫头会意,立时放下了帘子。
她才转回来继续道:“漕船那件事毕竟才刚过去,且不知以后如何,有无漏网之鱼。表姑娘这会儿跟着您到处走,再叫人认出来可怎么好?
到底没有万全的,还不如先在家安生呆一段,容后再议。”
郭梅娘一听这话,也冷静了些许,旋即沉声道:“那这事一日不了,我云仙就只能藏在家中?这眼看着好的都叫人订走了,她原就身世上不如,这……”
“什么好的赖的,咱们不说那些个虚话,就表姑娘这性子、这行事,出去外头除非是咱们老爷或是老太爷突然间平步青云,得了皇帝老爷的青眼了,要不然能有多好的可以挑拣呢?”
别看郭梅娘这回气狠了,贵利家的说这话她还不大乐意。
在她眼中,郭云仙除了任性一些,哪里都不比城中闺秀贵眷差。
因此,她下意识撇了撇嘴,旋即又有些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奴婢有什么意思?奴婢是郭家的人,打小跟着太太您长大,眼看着表姑娘从这么点大长到如今将要订亲嫁娶。”
贵利家的语气唏嘘道,“奴婢是觉着,外头的,再选也是难选出来。咱们到底认识的人有限,谁个知道那些小郎君私下里又是哪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