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并非说说而已。
人终究不是石头,不会什么都不为所动。
李渊在第一世当了皇帝,作为天底下最大的主子,很少有人敢跟他平视说话。
唯有沈知霜,陪他一起打江山过来的妻子,以相对平等的姿态对他。
即便夫尊妻卑,但他能够说说话的人,却只有她。
哪怕只是说说家常——可谁又敢跟皇帝说一些家长里短,除了沈知霜。
上一世,他们都很忙,李渊却还是会在初一十五两日去找沈知霜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会对他微笑,会把他伺候得极好。
即便他们不会敦伦,沈知霜至少允许他睡她的床榻。
妻子是什么意义?
李渊一直认为是管理后宅的人。
可真当自己有了妻子,他就发现,怪不得会有很多男人渴望娶妻——不仅是为了有个孩子,更是为了有个知心人。
他空白的人生,无趣的生活,沈知霜为他填补了很多。
这一世,更是不同。
沈知霜存在的意义变得更为重要。
李渊非常自然地将头埋在沈知霜的膝盖上,他闭了闭眼睛。
渴望的爱情已经变成了梦,可这个女人真实的温度,他却能够时时感受到。
有失必有得,他想要圆满,却忘记了,沈知霜要是真任由他左右,那他就不会对她动心。
李渊这段话说得极为莫名,沈知霜还是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所以我说过了,这一世我不会离开你,正如你所期盼的合葬,既然我答应过了,就不会再反悔。”
人生之中,太多的不得已。
沈知霜懂得珍惜的意义。
李渊抬头看着沈知霜,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
深夜旷冷,他只期望着夜半醒来,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人,忧他所忧,喜他所喜。
“我的确去见了陆致远,我只是告诉他,他若是想死,那就寻别的地方,别在这里死。”
沈知霜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她跟陆致远,本就是各种恩情牵连在一起,若是真论亲戚,那就太远了。
她期望陆致远能好好活着,除了小时候的情谊,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拥有很多资本的人。
除了家世,至少他的脑子很好用——他是个人才。
只可惜,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又有几个人敢肯定陆致远还有心好好活下去。
估计李渊很难理解陆致远的情绪。
沈知霜没去问他,她只是笑眯眯地对李渊道:“我早就不想提他了,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一直提外人,又算是什么事呢?比起他,我更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你之前很少跟我示弱……”
听她这么说,李渊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恼。
他的确很少对沈知霜吐露真心。
直到如今,他也是这般。
要不是被逼急了,他根本不想多说什么。
他认为行胜于言。
至于他心里的那些真实想法,李渊会认为自己很矫情,他不会跟任何人说起。
可这段日子两个人的经历,让李渊突然明白,或许他不该永远都站在一个高位者的角度去审视他的妻子。
人都有弱点,他有,沈知霜也有。
前后两辈子,他又有几个真心的知己,除了沈知霜,他能说话的人真没几个。
她对他早已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脆弱?”
李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沈知霜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会这么说?”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他道:“你这样,我很喜欢,你让我感觉到很真实,人怎么可能没有脆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