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便是一座典型的英式别墅,有着标志性的侧三角形屋顶和对称的开窗,以及从客厅通往庭院的玻璃移门。 移门前是一座漂亮的小院子,种满了鲜花和绿植,院子正中间铺着一块野餐布,野餐布上放着各种美食,一个老奶奶端坐在餐布左侧,手上拿着一块小蛋糕,正望着一个站在不远处的老爷爷笑。那笑容溢满了幸福,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开成一朵美丽的花。 而对面的老爷爷微微躬身,手中举着一个单反相机,大概被镜头里的笑脸感染,他的唇角也高高地翘起。 老奶奶的左侧,坐着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妈妈,妈妈扭着身子,冲着正在院子里追逐嬉闹的一对姐弟招手,姐弟俩的身后,还跟着一条又憨又萌的金毛狗。 院子东边的角落里,一棵繁茂的樱花树开得正盛,片片如雨似雪的小花瓣随风飘落,树下,年轻的爸爸正站在烧烤架前,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手翻动着烧烤架上的食物,烧烤架的上方还冒着几缕青烟,隔着纸面,似乎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 虽然只是一张简单的草图,但构图完整、层次分明,人物栩栩如生,仿佛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给人一种温馨快乐的感觉。 陆劭珩由衷地赞赏道:“画得不错。” 念玖坐在他的身旁,正紧张地等待着反馈,闻言心头一松,笑意不由自主地攀上嘴角,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别说试稿阶段,就是完稿了也有客户要求修改的,因此她只把他的话当成一种客套,高兴之余依然一板一眼地说道:“你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我先记下来,等回去之后改好了再发给你确认。”她说着就从身侧的背包里抽出一本小小的手账,翻到中间的空白页,拿起铅笔,准备记录。 他们坐的很近,肩膀之间也就一拳的距离,陆劭珩一垂眸,就看到她脸上光滑细嫩的皮肤,甚至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十分清楚。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凝了片刻,随即转回画稿上,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胸口,一片白嫩的肌肤便留在了眼底。 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他们初见那晚,她弯腰靠在洗手台前气喘吁吁地解释她没有偷拍他时候,那低垂的衣领下敞露的诱人春光,他的心猛地一颤,一股热潮陡然间在小腹爆开。 念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陆劭珩的声音,侧过脸纳闷地朝他看去,见他低着头,目光看似落在画稿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神情有点怪,耳朵尖上还泛着一抹奇异的红,于是纳闷地问道:“陆总,你怎么了?” 陆劭珩蓦然回神,视线一偏,就对上了她的眼。 那双大眼睛清澈水润,卷翘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时不时眨动一下,就如蝴蝶的翅膀,轻轻扫过心尖。 陆劭珩再也坐不住,忙不迭地把画本塞回到念玖手里,起身说道:“没什么要改的,就这样吧。” 可这话听在念玖耳里却有些敷衍——她随手画的一张草稿,怎么可能百分百地符合他的要求?作为一个霸总,即便不是过分挑剔的完美主义者,也绝不会如此宽和随意。 除非...他根本就没有看上她的画,因此连修改的必要都没有,因为不管她如何修改,都不可能让他满意。 想到这里,念玖忍不住一阵失望,她急急地跟着起身,对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扬声说道:“陆总,您要是不喜欢我的画也没关系的,不用勉强...” 话音未落,陆劭珩就顿住脚步,转身朝她看去。 念玖咬了下唇,迎上他的视线,又接着说道:“我可以帮您找更有名气的儿童插画师,像萤微老师、Ankle老师,她们都...” 陆劭珩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哪里让她产生了歧义,他不仅表扬她“画得不错”,还说“没什么要修改的”,这些明明都是肯定句。 他百思不得其解,听她还自顾自地往下说,当即打断道:“不,我很喜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只要是她画的,不管什么他都喜欢,更何况,她画得真的很好。再说,不过几张楼盘的宣传画而已,画得好与差根本没什么要紧,要不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他哪里会管这些? 听到陆劭珩的回答,念玖蓦地一愣。她怔怔地望着他,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的脸色那么平淡,和“很喜欢”根本搭不上边,眼神却又很坚定,不像在说谎。 而陆劭珩一对上念玖审视的目光,心里不由地一慌。他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想亲她,然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后来甚至无法和她靠近...不,不是无法靠近,是怕自己和她靠得太近,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举动来... 可他向来冷静自持,不管哪种类型的女人,清丽婉约的、高贵冷艳的亦或是热情奔放的,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趣,可今天,却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偏偏还是当成妹妹的那个。 陆劭珩突然有点无法面对自己,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他垂下视线,看着她秀挺的鼻梁,飞快地说道:“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赶回公司去,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念玖连忙说道:“不用了,我搭你的车...”去最近的公交车站就可以了。 可她的话才说了一半,陆劭珩就转身走了,他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像是在逃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念玖望着那道迅速消失在院子里的挺拔背影,歪着脑袋奇怪地喃喃道:“什么事急成这样啊...” 而好不容易逃出念玖“辐射”范围的陆劭珩大步穿过样板楼的客厅,出了大门,坐上停在前院的车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而想起自己刚刚落荒而逃的样子,又不禁感到后悔——好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被个小姑娘弄得心猿意马、手足无措... 真是... 丢人啊。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郁闷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