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深吸口气,徐徐道:“琳娜,你相信我么?这场苏台德危机不会成为新的欧洲大战的导火索。英法不会为了捷克人投入大战,而孤立无援的捷克人也不会做无谓的抵抗。在10月1日前,希特勒元首会用和平的方式得到他所要的一切!因此,我找不到任何要反对元首的理由。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琳娜露出失望的神色,那份悲戚哀怨的眼波在绝美玉靥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动人心魄。如果不是方彦在和西尔维娅的相处中,已经对美色有了相当的抵抗力,只怕登时就要回心转意。琳娜微微定了定神,涩声道:“约纳斯,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捷克人是法国的盟友,法国怎么可能会允许它被德国吞并、却不施以任何的援手?难道你的心里也充满了不切实际的侥幸么?”
方彦摇了摇头,道:“琳娜,你和你背后的那些将军们,已经很熟悉过去的军事政治的那一套理论了。但你们对当代的政治,却还缺乏深入本质的认知。今天的英国不是从前的英国,法国也早已不是曾经的法国,他们的认识价值和行事准则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当前,除了希特勒元首之外,整个德国都几乎再没有人能懂得这些精要。正是由于元首明白英法不会进行武力干涉,他这次才会不顾一切的对捷克斯洛伐克做出战争威胁。这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政治大智慧。”
琳娜怔了一怔,似是没想到方彦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评价。她贝齿咬了咬嘴唇,再度开口道:“就算这次德国不会被卷入欧洲大战,但是约纳斯,你就没有想过除了军事之外的其他领域么?国社党它的,它对传统基督精神的蔑视,它对思想、教育、文化的禁锢和摧残,以及它对犹太人的暴虐,都使得拥有一千年历史的德意志蒙羞!如果任由这个政权继续存在下去,那么德意志的文明之火也将在我们的这个时代熄灭。如果你认为,今天国社党的统治模式是合理的话,那么我也只能说,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无法弥合的深重裂隙。”
方彦心中猛然震动。霎时间,他想到了许多自己之前所没有关注的问题。自从希特勒执政之日起,他那本令方彦不忍卒读的我的奋斗,就被戈培尔钦定为“我们教育界绝对正确的指南星”大批反对极端民族主义的学者专家被清除出教学队伍,而学生们的课业中也夹杂了大量宣扬种族主义的纳粹内容。
这种自上而下的变动,对德国的科学教育无疑是灾难性的。且不说那些被辞退清理的专家当中,有大多数都是业内的知名精英学生们过多的政治课业和出身筛选,也使得德国每年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才大幅下降。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史实德国之所以会在原子弹、雷达、航空发动机等关键领域,存在明显的技术劣势,国社党对自身教育体系的清洗,要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至于对思想和文化的禁锢摧残,则更是有着比比皆是的无数例子。早在1933年3月,戈培尔就在德国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焚书运动:诸如马克思、爱因斯坦、费米等犹太人所著的书籍被付之一炬,不知有多少智慧结晶消逝在了无情的火焰当中。而戈培尔却振振有词的声称:“这份热烈的火光烧尽了旧世界,照亮了新时代”。此外,戈培尔更是开动宣传机器,对全体德国民众展开铺天盖地的洗脑在这年复一年的熏陶之中,德国民众的思想已然出现了病态的扭曲征兆。
而在犹太人问题上,方彦则自始至终都不敢对国社党的做法有丝毫的苟同。他原本的打算,是竭力借助国防军和自己家族的势力,来阻止希特勒的“最终解决”计划的实施而如果希特勒始终一意孤行,就寻找机会发动政变,将国家的大权重新交还到军队和自己家族的手里。
现在看来,自己与密谋分子联合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的成员中既有贝克这样德高望重的老牌军人,又有维茨勒本、霍普纳这些军权在握的一线将领,如果发动政变,成功的概率大大高于自己单干!
面对琳娜那双隐含期待的灿烂明眸,方彦在反复的思量后,终于做出了肯定的抉择。他沉默半晌,道:“你说的没错。今天的德国,虽然看似比共和国时期有了飞跃式的发展,但这个民族却正在失去它的理智和文明。我不愿意看到德意志就此成为国社党的附庸,它应当被重新规正到健康的轨道中去。如果在元首的统治下看不到这份希望之光,那么就只有靠我们自己动手去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