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彦神情疲倦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坐倒在沙发里仔细思虑起来。
从感性上出发,方彦其实是乐于见到瓦&p;尔特被罢黜去职的。因为执掌大权的他在最近几年已经变得急剧腐化:不仅收受企业家的巨额贿赂,还大肆倒卖各种工业原料谋取暴利,这无疑是在拼命挖方彦竭力扶持的这个国家的墙角,让他感到无比心寒齿冷。要知道,羊毛永远都是出在羊身上,此时瓦&p;尔特和工业家们沐浴的幸福金雨,最终都来源于数百万工人延长劳作时间辛苦创造出的多余价值。而这些财富却本该用于强化国家战争机器,以应对迫在眉睫的大战!
然而从理性的角度考虑,方彦却意识到瓦&p;尔特目前绝不能步前经济部长沙赫特的后尘。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方彦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必须要符合布罗姆家族成员这个身份:他知道,生意做得如此之大的便宜老爹一旦失去中枢的庇护,那就如同三岁孩童怀抱黄金行走于闹市,必将遭到无数人的疯狂抢夺。造船、炼油、飞机制造、载具生产鲁道夫现在经营的这些行业无不拥有令人垂涎三尺的厚利,这对国内的食尸秃鹫们有着致命的诱惑!
即便到了后世,资本也要和权力紧密结合,才能获得安然发展的护身符。抛开自由灯塔美利坚那一票权钱结合的财阀不提,就连大天朝的玛云和箭林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后台给他们撑腰,他们又怎么可能把规模做到那种程度?
“约纳斯,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智囊。当年你连元首的崛起都能够预见,让我早早加入了国社党,现在也一定有办法帮我度过难关的,对不对?”瓦&p;尔特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彦的目光里陡然迸发出希望的光泽。他咬了咬牙,再度出言道:“如果你能想办法让元首认可我再连任一届,我就把一半,不,四分之三的财产转赠给你,这些钱够你在南方买下一座小县城了。”
方彦听得心情沉重,眼前熟悉的亲人已经彻底蜕化成了趴在国家身上疯狂吸血的饕餮官僚。然而自己却不得不违背初衷的和他站在一条战壕里,而且还要想方设法的保住他的权势,不让他被希特勒罢黜掉。在良久的沉默中,思绪飞转的方彦渐渐孕育出了一个可行的念头。只是,这却是一剂副作用极大的猛药,对整个德国都会产生无可估量的后果,而方彦对未来的驾驭也将因此彻底失控。
方彦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一边是他两世为人数十年所坚持的底线信仰,一边是家族的命运和个人唾手可得的利益,两个意志在脑中铿锵交锋,让素来果决的方彦也陷入了持续的踟蹰。咬牙犹豫间,方彦眼前闪过祖父雷奥在船厂被英国强盗洗劫搬空后悲愤而亡的场景,继而是鲁道夫在一片萧瑟绝望中艰难扛起重振家业的重担。而瓦&p;尔特则为了帮助家族获得重启资金,毅然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的在美国潜伏了整整10年,归来后连母语都已说不通全。
“我无法成为兼济天下的圣人。如果历史会审判我今天做出的选择,那么就让我一力承担吧。”方彦喃喃默念,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睁开双眼,目光通彻平静的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元首改变心意,继续对你保持倚重。”
方彦转身锁好了房门,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如果元首准备将叔叔你罢免职权,那么从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主要原因:你与父亲的天然权力资本同盟,已经在客观能力上挑战到了元首的至高威权。你知道的,元首自国家一体化之后就始终提防着工业巨头,唯恐我们也变得像美国的财阀那样能对国策施以巨大影响。为此,他把法本化工等3个规模最大的卡塔尔拼成了一盘散沙,从而使得他的力量能够碾压其中任何一个工业家,确保中枢政令的畅通传达。”
瓦&p;尔特眉头皱起,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族的力量已经逾过了元首对于国内资本势力的容忍红线,所以才要平衡打压的?可是我完全没办法按照这个方向去弥补啊!鲁迪和我是亲兄弟,我不可能去拆散他的产业,就算我真的做出要和鲁迪决裂的姿态,我们之间天生的血缘关系也不可能让元首感到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