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灿烂夺目,天空湛蓝高远,1940年9月3日早晨时许,纽伦堡市郊东南部的党代会场已是一片人潮与旌旗。
来自德国各地的30万民众和党员,将鲁伊特珀德主广场站得满满当当,宽逾40米的游行大道上同样如同蚁群密布,从观礼台一直延伸到2公里外的三月广场。整座场设置了十几台扩音器,能把希特勒的声音同时传递到四野方,而无数摄像机更是早早架好了位置,就等着对大会进行全方位拍摄,以制作出更胜于意志的胜利的经典宣传篇章。
作为这场盛会的主角,阿道夫希特勒此刻正率领他的核心阁僚,在观礼台后方入口处迎接国外政要的莅临。根据安排,墨索里尼、佛朗哥等都是在今天上午与希特勒正式会面,然后一同登上观礼台。方彦站在一群国社党要员中间,静静打量着前方之人:今天希特勒身着特别的深色正装,与身后众人的黄褐色党服截然两异。这仿佛是要刻意与众人区别开,让他在观礼台上被竭力凸显。
“戈培尔的安排算是有心了。只是可怜赫斯,还幻想今天会是他露脸的时日。”看到旁边副元首赫斯脸上的兴奋潮红,方彦眼中露出几分怜悯,心里慨叹了一句。
1年前,赫斯在战争爆发当日被希特勒选定为第一继承人,其在党内外的权势地位臻于顶点,然而随着德国暴风般扫平周边诸敌,赫斯的影响力便如同彗星急坠,仅仅几个月后便再没有存在感可言。戈培尔、瓦&尔特、里宾特洛甫、希姆莱等党组织成员,在希特勒的对外征服大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屡建功勋身为太子的赫斯却只能守着国社党这一方小天地,庸庸碌碌毫无出彩!
与布尔什维克党在苏联的绝对统治地位不同,国社党由于德意志的国情在此,目前实际上是与国防军、资产官僚阶级共治天下。因此,即使赫斯拥有“副元首”这份党内头衔,也无法保证只通过党这条线,就能向全国传檄掌权。更何况赫斯在党内的大义名分还并不稳固,以波兰总督法郎克为代表的新生派时刻觊觎着他的头衔:在后者眼里,赫斯除了资历外一无是处,在这个变革的时代里完全可以将其取代!
今天这场党代会,赫斯必定是想利用主场优势彰显自己,挽回日渐下降的声望地位。然而在方彦和戈培尔这两个总导演的谋划中,希特勒才是唯一的主角,其它任何个体在造神的璀璨光芒下都将被彻底掩盖。对于赫斯的处境,方彦感慨之余却毫无惋惜。赫斯的意志和手段都不足以承受住希特勒的皇冠,作为看门的忠犬,今后从权力漩涡中安然隐退,便是他最理想的归宿结局。
思绪涌动间,前方的党卫军仪仗队员忽然齐刷刷举枪敬礼,方彦收敛心神望去,果见是墨索里尼和小齐亚诺准时出现在了迎宾红毯边缘。对于意大利人,希特勒因为当年吞并奥地利的恩情向来都很热络,站在前排的方彦也只得绽放出笑脸,努力不翻白眼给便宜亲戚。
一番寒暄握手过后,方彦终于等到了想见识的人。西班牙者紧随在后,头戴船形帽,盛装笔挺的走到了希特勒面前。
与照片里的形象相同,年近五旬的佛朗哥面容微胖,眉目和善,笑起来像是个温厚的富商大叔。然而他在举手睥睨间,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锋锐气质透体而出,这让方彦完全忽略了他刚至希特勒下唇的矮小身材,本能的警觉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的政治棋手,不知比墨索里尼、袁大头高明了多少个s。当初希特勒支持佛朗哥掌权,某种程度上真的是在怀里捂热了一条毒蛇。
而令希特勒尤为难受的是,他还无法像对付匈牙利和罗马尼亚那样去对付西班牙人。当前德国之所以能成功慑服罗匈两国,靠的是苏联这个庞然大物的直接外部压迫罗马尼亚不割肉投靠轴心就必定会被苏联吞没,身处夹缝的匈牙利也必须在德苏之间做出选择。但西班牙就不同了。随着法国被击败,西班牙已无任何陆上压力,而美英更是对西班牙百般拉拢,想方设法使其远离轴心阵容。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用武力恫吓佛朗哥只会适得其反,把中立亲近的西班牙一脚踢开。更何况,妄动大棒还将造成严重的政治后果:意大利、维希法国、以及东南欧国家都会在德国的n下离心离德,由此产生的隔阂与芥蒂是后者绝对无法承受的。这些国家的高层们又不是木偶,他们会想:“德国人只因为西班牙不听话就翻脸动刀,那对待我们岂不也是像对待奴隶那样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