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默然,一言不发。
白思涣心想糟糕,这人小少爷脾气又要闹起来了。他裸露在外的后背一毛,身子发僵,不敢动弹,等着林珩发作。
几秒后,林珩陡然掐起他的脸肉,捏了两下说:“胆子越来越大了你。”
白思涣被掐得痛出泪花,林珩看他眼眶发红的模样,心一软,把手放开,语气温和下来:“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随便便生气了。”
白思涣揉了揉脸,见他终于肯听人一回劝,欣慰里露出了个微笑。
没过两个小时,程素棠和林涣回来了,适逢林珩和白思涣出房门碰见了刚上楼的他们。
林涣正要找林珩:“阿珩,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涣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林珩愣了愣,紧跟其后。
林珩和林涣走后,程素棠见白思涣还在,斜瞪了他一眼,骂道:“害人精,跟你妈一样不是东西。”
林珩这一走,大半个钟头没回来。从白思涣的房间到书房的距离不近,要穿过一个画廊和一条古董道。
深更半夜,画廊的灯依然亮着,画廊新换了北欧风格的墙纸,墙上挂着的名贵画作全部要拿下来换新,两个佣人正在取那幅江户时期的浮世绘,纵然只挂了一个钩子,也拿得轻手轻脚:“小心点,别碰坏了,这可是要给朱先生的,弄脏了也不行!”
见白思涣走过,她二人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专心取画。
白思涣现在在家里的地位依然很尴尬,论起身份,他好歹是先生的儿子,是个少爷,排行还比林珩靠前。可说到底,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姓都得照样跟着他老妈姓,将来林涣先去了,会不会给他留下两个子儿还不一定,他在这个家能不能呆得住,得看造化。
在佣人眼中,他们只知道夫人不喜欢白思涣,白思涣本人软弱无能,在家中也没半点地位,平日里好挤坏挤才能挤出来的这点尊重,得放给地位更高的人。他们手里捧着的这个饭碗就像青花瓷,虽然好看有价值,但是易碎。为谁捧着不重要,捧稳才是最重要的。
穿过长长的画廊,走过古董道,白思涣终于看见书房的那扇门。
离得老远,他就听见门后林涣沉厚的声音大嚷着:“谁让她们生在这个家?生在这个家,就是这个命!你以为林家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撑下来的?老天白送来的?”
“可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个声音是林珩的。
接着林涣骂的一些话,白思涣听得模模糊糊,刚想离近一点,是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思涣。”
白思涣转过头,发现林思颖站在身后。
“书房里的事情不要理,回去睡觉吧。”林思颖提醒他。
白思涣踌躇不前,林思颖又强调一遍“走吧”,白思涣才慢慢离开。他再次回头看一眼书房,听里面吵吵闹闹,没办法不担心:“他们是为了大姐和二姐吵架的?是因为大姐和二姐都离开了林家,所以才……?”
一向笑容挂脸的林思颖,脸色忽然一沉,半带警告似地:“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问了。快去睡。”
白思涣一怔,看林思颖反应这么大,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点点头,缓缓走回自己房间。
在这个家,他确实像一个外人。
次日清早,一家五口又聚在一起吃早餐,像没事发生过一样。林珩却白着一张脸,除了那句让白思涣坐近些,全程没再说过一句话。
白思涣似乎已经习惯了餐桌上这种压抑的气氛,低头自顾自吃自己的。
早餐吃到一半,门铃声突然响起,佣人去看来人。五分钟后,佣人匆匆走来,在老裴耳边低语。
老裴越听表情越严肃,瞟了白思涣一眼。
林涣见状,放下舀粥的汤匙问:“怎么了?”
老裴顿了顿,回答:“外面来了一个小孩,自称是思涣少爷的弟弟。”
听到这话,程素棠和白思涣也都停下筷子。
程素棠撇起嘴,眉毛一竖,刚想让老裴把人赶走,就听林涣说:“哦,是吗,那快让他进来。”
得到允许,佣人点头去开门。
“我去看看。”白思涣忙起身跟出去。
林珩听他们说来的人是白思涣的弟弟,看着白思涣离开,内心有点不大舒服,也跟着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