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雯在言忆欠身抽纸巾的前一刻,就装模作样地拿着手机看消息,但事实上,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言忆和孟江南那边。
宋雯似乎是刚察觉到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宋雯就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看向言忆:“小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言忆之前一直光顾着哭,后来也没怎么把目光投在宋雯那边,所以,她就以为宋雯其实自始至终都在看消息。
她的年龄那么小,怎么能看出宋雯这个“老戏骨”在演戏呢?
听到宋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言忆就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言忆想知道宋雯到底有没有看到她打孟江南的事情,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阿姨,您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啪’的一声,特别响。”
宋雯把手机屏幕朝下,将手机放在了膝盖上,特别诚实地点了点头:“听见了,还听到南南说你把他打得好疼。”
言忆觉得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陷入过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当着孟江南的爸爸的面,打了孟江南;还被孟江南的继母听到了孟江南的话。
她现在特别想在孟江南家里挖个地洞,好让她钻进去。
嘴张了张,言忆想减轻一些自己的“罪行”。
她连一个音节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宋雯就开口了:“小忆,你不用和阿姨说什么。阿姨都知道。”
言忆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可好,原来阿姨什么都知道。
她的脑袋低了下去,脑子里预想着宋雯接下来要说的话:阿姨真的是看错你了,本来觉得你是一个特别乖巧、温柔的女孩子,没想到我是引狼入室啊!你那么暴力,以后离我的继子远一点!不要再接近他了!
她做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准备。
心里告诉自己:做了错事的人是她,所以,阿姨可能会跟她说出不理智的话。就算阿姨跟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也不会很伤心。
因为,她从小到大已经听了太多、太多难听的话了,她早已经麻木了。不管阿姨说的话到底有多难听,应该都比不上她听到过的那些话的冰山一角。
也许,阿姨说的话顶多会让她伤心一段时间吧。
毕竟,从一个特别喜欢的人的嘴里,听到伤人心的话,谁都接受不了。
“我……”言忆刚说出一个字,就听到宋雯那温柔得能化出水来的话:“阿姨知道你是因为看见南南的腿上有一只蚊子,你不想让蚊子吸南南的血,还担心要是你的力度不够的话,拍不死蚊子,所以你就没控制好力度,将待在南南腿上的蚊子拍死了。”
孟江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宋雯:阿姨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简直开了他的眼界。
虽然说现在是十月了,但江明市还是很热,家里有蚊子很正常。可今天又是下那么大雨,又是刮那么大的风,家里的蚊子早就被冻得不知道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了吧!
现在家里哪里来的蚊子?
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听到宋雯给她找的借口,言忆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同意宋雯的话呢?还是把实话说出来呢?
假使她赞同了宋雯的话,那么她在宋雯的心里的印象分就会大打折扣,宋雯心里会想,不过就是随便帮忙找了个理由,这孩子非但不把实话说出来,还用她给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真是一个不诚实的孩子;可如果她诚实一些的话,将事实说出来,宋雯可能会觉得她不识好歹,帮她找了个台阶,不知道顺着台阶下,还那么不给面子地不领情。
言忆觉得她现在真的是戈壁滩上找泉水——难极了。
不管她到底如何做,似乎都是错误的。
阿姨这是在难为她,还是在考验她?
这让她觉得很难办啊!
难道就不能给她第三个选项吗?
孟江南的情商难得上线一次,顺着宋雯的话道:“多谢老姐,帮我把蚊子拍死了,不然的话,我的腿上就会被叮出一个大包来,多亏我老姐,眼疾手快地帮我把蚊子拍死了。”
“不过,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孟江南做了个“拜托了”的姿势。
言忆下意识地问:“什么?”
“以后你帮我拍蚊子的时候,不要那么用力,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只小小的蚊子,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你是怕你制服不了他吗?所以你要那么用力?”孟江南揉了揉腿,上面的指印根根分明,“真的疼!”
“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言忆继续为孟江南揉着腿,“我保证不会再那么用力地帮你拍蚊子了。”
宋雯拿起膝盖上的手机,继续刷着消息。
但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消息上,她一点字都没有看进去,反而把余光放在了言忆和孟江南的身上。
看着言忆给孟江南揉腿,宋雯的脸上又出现了姨母笑。
要不是孟江南之前一直都在因为言忆更加相信他爸,不相信他而委屈,那他早在言忆打他腿的时候,就能看见宋雯脸上的姨母笑了。
宋雯本以为言忆打了孟江南的腿之后,孟江南会像对待陈以安那样,直接跳起来,凶言忆说:“你打我干什么?”甚至还会还手打回去。
只要陈以安一来他们家,孟江南就会跟吃了炸药一样。
假如刚才打孟江南的人是陈以安的话,那么孟江南就会瞬间爆炸。
凶陈以安还算好的。
按照他那记仇的性子,孟江南要是不做些什么,来报复陈以安的话,那么就是孟江南不正常了。
宋雯决定好了:要是孟江南做出凶言忆、打言忆的举动的话,她就将言忆护住!
她把孟江南可能做出的反应都考虑进去了:因为言忆打他而凶她、打她;大度地原谅言忆的行为;和孟颂言或者她告状,让他们为他做主。
可她万万没想到,孟江南居然用特别委屈、可怜的语气说疼?
能不能有一点男孩子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