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许宁到家的时候,正好的门口遇到陆子策。太子爷十分居家,手里拎了一塑料袋的菜,许宁虚虚晃了一眼,虽然她并不清楚陆子策的口味,但总觉得这些都是他本人爱吃的。 许宁昨天是睡在了陆子策家里。 据莫小白称,陆子策到的时候,许宁已经躲进了库房,她当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身边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那人一直在外面恶狠狠地拍着库房的门,嘴里骂的十分难听。莫小白想拉陆子策,跟着后面跑了一路也没拦住…… 莫小白的原话是“后面的事情你能想象的到吧。”许宁没接他话茬,莫小白只好继续,“我们陆总自然就打了他一顿啊,这样才伤到手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考虑男女有别的尴尬,许宁更多的感到一种难兄难弟的帮扶感。另外,莫小白昨晚偷偷给她,并且一定是“添油加醋”的叙述了那天找到许宁以后的事。但无论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陆子策也绝对不会伤到手,这个时候自己帮着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许宁想明白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当时她正缩在自己家的床上,她一直没敢关灯,她几乎受不了一个人窝在沉甸甸的黑暗里的滋味,好像她逃到哪里,那人就会追到哪里。 许宁趿拉着拖鞋,抱了个枕头,十分没脸的到对面敲了敲门,陆子策很快来开了门,一身的水汽,但看着有些诧异。许宁在他开口发问之前就说明来意,她难得坦诚,大方承认了自己害怕。 对方似乎整个人都僵硬住,半天才回过神似的,本来就伤了半边的手,试图整理客房的样子看起来更是手足无措。 但好在陆子策并没有多说,最后也是许宁自己从家里抱了被子来,又收拾了里屋的客房出来。 陆子策家的设计真是有趣,许宁没去过二楼,但一楼已经囊括了两个卧室,主卧和客卧之间只隔了一道门,喊一声就能听见的地步;南面还厨房和饭厅。 许宁看着陆子策洗过澡,准备安寝的样子,还惊异于对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能力,后来才知道太子爷直接剪了衬衫,才洗的澡。 许宁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本来以为自己该失眠才对,却觉得整个人都比想象之中平静许多。她正要关灯时,陆子策突然敲了门进来。 他整个人站在昏昏沉沉的灯光里,英俊地不可思议,许宁把被子拉起来,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你干嘛?” “看看你,”陆子策站在不远不近处,“房间里有小夜灯,你害怕就不要关,做噩梦的话就直接叫我,我睡得很浅。” “那你呢,”许宁的声音闷闷的,“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陆子策就抿唇笑了笑,“我需要随时能看到你。”他眸底晦暗不明,许宁只觉得脸上渐渐发了烫。 结果昨晚还说着情话的陆总,不仅需要看到许宁,还需要许宁做早餐,热牛奶,还需要端到桌子上,还需要帮忙把文件都拿好了塞在公文包里。 “所以你买了这么多菜……” “都是莫小白买的。” 许宁微微眯起眼睛。 “好吧,是我列了单子以后,莫小白买的。” 许宁做饭的时候,陆子策还是站在一边,许宁说了什么,他就“力所能及”地递点什么过来。厨房一时安静,许宁却奇异地并不觉得尴尬,仿佛他们的相处模式本该如此和谐。 “你猜怎么着,今天我们那边的老前辈给我一沓文书,他让我投身伟大的学术事业,就会忘却痛苦的现实了。”许宁切菜的时候说。 “那真是很质朴的前辈了。” 许宁半抱怨的说了几句文献校对里的麻烦事,没想到对方倒是很明白的样子。许宁有些惊讶,“你对古典文献很有兴趣吗?看着专业知识很丰富的样子。” 陆子策抿唇,突然问,“许宁,你男朋友是干嘛的?” 虽然陆子策早就大方表示了追求,但提到许宁的男朋友倒是第一次,许宁都不由呆了一下,半天才支支吾吾,“是原来,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你遇到变态这么大的事,你跟他说过了吗?” “反正都解决了,和他说干嘛,”许宁转过身,把菜都丢进锅里,烧辣的油一阵噼里啪啦,于是也就盖过了陆子策的疑问。 晚饭后,许宁躲到阳台上重新拨通了男朋友的电话,对方一直都是忙音。 为什么他会这么忙呢,为什么自己不能依靠他呢。 但是这样的问题在陆子策出现以前似乎从未困扰过许宁。 阳台上景致极好,望出去月色如水,漾得整个城市沦入一片柔和的光辉。 许宁犹豫了片刻,拨通了另外一通电话,这次那边倒是很快应答,“喂,邵医生吗?我是许宁,打扰了。” 陆子策比许宁更早一步知道“保外就医”的事情。 如果真的进了监【】狱动他还有些麻烦,保外的话,很多事就好办很多。陆子策几乎不费什么事,就把人从看守所里弄到了城郊的医院。 他在库房门口看到狠命敲门的那人的瞬间几乎要失了心,他捧在手心连逼迫一下都舍不得的人,被人欺侮到了这样的程度,那种瞬间嗜血的暴虐情绪继续吞噬了陆子策的理智。最后是出拳的时候被对方扔过来的花瓶之类擦了一下,割了一道血口,也被医生包扎了起来。 到医院的时候,对方正缩在独立病房的角落里,脸上青紫一片,看着十分凄惨,佝偻着身子窝在地上,仿佛一条狼狈不堪的丧家犬。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也别死了,就这样吧。”陆家原先有一道背地里的势力,在陆子策祖父那一代已经逐渐没落,到了陆子策这一代的时候又被他几个堂兄复苏,虽然收编到陆子策本人的势力里,那就是后话了。 领头的黑壮汉子迟疑了一下,才道:“先生,他这几天一直在反复说……” 陆子策看他一眼。 “他说,你以为她真有男朋友吗。” 陆子策顿住脚步,他叫退了身边人,病房里一时只有他和对方的对峙,说是对峙,更近乎一种审视,陆子策走到他身边。 地上的人就吃吃地笑出声,“你觉得我是变态,你又好到哪里去呢。” “我看到你的眼神就明白,我们渴望的东西明明是一样的。你是不是也希望可以亲吻……咳咳,咳咳……” 陆子策一脚踩住他半张脸,脚下的力度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片刻后,他才慢慢卸了力度,“你说,她没有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对方于是又吃吃地笑起来,“她没有啊,她编的,她和我一样的,”然后就仿佛重新回到自己癫疯的世界里,一边笑着一边重复。 陆子策坐到了一边的病床上,“你是z市xx区人,早几年老婆跟别人跑了,后来才发现,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你烂赌,房子卖了,钱花光了,一路沦落到这里来。” “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就一条烂命,所以没什么好怕的了是吧。” 对方眼神复又找回一些神采,“许宁……许宁……” 陆子策一脚踢在他喉头上,他几乎有一刀一刀血刃了对方的冲动,但他很快忍住了,转身出去。黑壮的汉子迎上来,恭敬道:“其实先生不必亲自来一趟的。” 陆子策沉默了片刻,才道:“查一查许宁那个男朋友,悄悄地做。至于这人……” “您放心,他很快就会明白,死了比活着轻松多了。” 随后陆子策去打了个石膏,他了解许宁,比起依靠,对她来说,给予的状态让她更安心。但她本来已经拒绝了,陆子策只想着如果眼下不是好机会,也许等调查完她“男朋友”以后再说。 但她却抱着枕头站在他家的门口,用那样的口气说自己有点害怕。 许宁这么坚强的人,如果她露出了自己柔软的一面,想必是遇到安心地不得了的人。陆子策不敢这样轻易地期待自己,但他忍不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