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学士好奇地注视着她,“那便细细道来,老夫在你的书院引起骚动,你又有何理由要感谢我?”
他轻轻一挥手,“不妨坐下慢慢谈。”
屠文英见祖父似乎心情舒畅,不像是要对姜怀虞发难的样子,便讨巧地笑了笑,说:“祖父,你们继续谈,这茶已凉,我去为您另泡一壶新鲜的来。”
她随意找个借口,便俏无声息地从房中退出。
学生们还在等待着她呢!
屠老学士早已洞悉她的心思,却并未揭穿,目光缓缓转向姜怀虞,“姜姑娘,你父亲曾与老夫同朝为官,白玉京又是老夫的门生,虽然你们已经各自分道扬镳,但细想起来,你与老夫也算得上是旧相识。你方才所言究竟有何深意,不妨直言不讳。”
姜怀虞微微一笑,“屠老学士在上,晚辈岂敢隐瞒。您消息灵通,既然对我和白玉京在京城的风波有所耳闻,那么也必定听说了凌公子婉拒公主府的邀请一事。您明知凌墨身在京城,不可能教授屠姑娘绘画,却直到今日才来拆穿这层窗户纸,晚辈推测,您之所以推迟到今日才莅临书院,其中必有深意。”
“这第一层原因,自然是屠姑娘乃您之孙女,她隐匿家门身份,在书院讲学,您亲自前来揭露真相,是为了维护自家孙女的尊严,防止她在外受到任何不公待遇。”
“至于第二层原因——”
姜怀虞起身,端正规矩地行了一礼,“则是您有意为福顺书院增添声势。”
姜怀虞恭谨地开口:“您德隆望重,素来被誉为万福县儒林之领袖。当年您应白鹭书院院长之邀,授课几回,便使得白鹭书院声名鹊起,吸引了无数饱学之士自愿登门,更有各地英才趋之若鹜。可以说,正是因为您的到来,白鹭书院方能一跃成为万福县的首善书院。”
“如今,您驾临此处,即便不着一言一行,仅需将您驾临的消息传扬出去,福顺镇这座新建的书院必将名扬万里,传遍万福县。再加上,您的孙女亦在此担任夫子,如此盛势,福顺书院崛起可期。”
“故此,晚辈对屠老学士的恩德感激不尽!”
姜怀虞深深地弯腰行礼。
起初,她误以为屠老学士此行是为了问责,但当她得知,屠老学士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她瞬间领悟到,事情远比表面复杂。
屠老学士明明知道孙女学画之说是虚言,若真要干预,早已将她遣返家中,何必等到今日才亲自前来?
屠老学士听完她的话,原本严肃的面庞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
“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难怪文英那丫头总是对你赞不绝口。”
他的孙女素来自负才高,目空一切,唯有姜怀虞是唯一一个她愿意亲近并时常提及的人。
他轻抬手示意,“不妨坐下,我们慢慢谈。”
姜怀虞依言落座。
屠老学士继续说道:“你既已洞察我的意图,那就更应坚守初心,秉持你所认为的正义。”
姜怀虞点头允诺:“晚辈必将铭记屠老学士的教诲。”
屠老学士忽然轻叹一口气,“你所为之事,乃为大局之正义,但身为女子,行此艰难之路,必会更加坎坷。文英那丫头心无旁骛,我之前不同意她担任夫子,并非怀疑她的能力,而是不愿让她面对世人的冷眼与偏见,想来,你亦深有体会。”
姜怀虞回忆起曾经所受的流言蜚语,默默点头,“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