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毕竟是皇族特有的炭火,效果的确是立竿见影。暖气一点一点从那个角落里涌出,慢慢填满了整间屋子。杨清一的大脑像是一下子充血过了头,她微微有些晕眩。她心底早就说服了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应该就此翻篇不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她越是这么自我催眠,当朱由检真的再次和她共处一室,她还是忍不住地就要抵抗他的触碰。关于她爱他这一点,她已经承认。然而正因为如此,她坚信着他们之间是有着人世间最美好最珍贵的那份真正的爱情的。可爱情在她的心底,应该是完全的信任和毫不保留的依赖。倒不是说一对恋人之间就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和秘密都坦然相告,不必刻意如此。而是自然而然地提到某一件对方不知情的事情时,能够坦然相告。她讨厌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着生活。实际上,她清清楚楚,自己的心底始终膈应着。
其实倒也不是那种不会说谎、一说谎就被一眼看穿的人。相反,她自认为她的演技精湛。对待外人,她可以礼貌客气地以谎言代替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别人也不会怀疑。可是那样,太累了。她不喜欢。如果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还要带着那个冰冷的面具,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她也决定了要就此翻篇的呀。
杨清一在心中感叹着自嘲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在和他赌气,还是在和自己闹着别扭。
“我并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们之间从未聊过关于彼此曾经的感情,我不可能突兀地说这些。”朱由检将外面的大衣脱下,挂在一边。
“我知道,我能理解。”杨清一淡淡道,“如是都跟我解释过原因了。”
“不是的。”朱由检叹气,伸手又握住她的手。这会儿,她的手已经渐渐发热了。“那天在皇宫里,我有点情绪失控。况且,你当时突然出现,突然知道这些委实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更何况,当时还是在皇宫之中,宫里来自各处的暗卫和探子都隐藏在暗处,我不能确保没有人在监听,所以不可能将这些都告诉你。”
杨清一仍是面无表情。
“其实我原本是想着,你在如是家里住一晚,如是替你开导一下心情,也好。只是没有料到你会忽然生病那日我去接你,又”朱由检又回忆那日杨清一和段如是紧紧相拥的画面,他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酸意逼了回去。“在段府,这些话同样是不能说的。故而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现在,你想听吗?”
杨清一只是垂着头,并不吭声。
朱由检沉默了一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继而目光放的很远。“我认识她的时候,我才十一岁。”
杨清一抬起头,看着他好看的侧颜。忽然想起纤言中记载的崇祯之太子的长相。说是“太子年可十七八,履云冠,绿绨袍,白纤缟袜,风姿龙采”,“见者疑为神仙,自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
早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想过朱由检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战争乱世,他的画像没有一张流传。只好从他的儿子的长相窥知一二。
“自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朱由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