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潮湿的夜，朦胧的月，漆黑的水，狂野的船无不再次一一浮现在朱由检的脑海里，可是她却再也不在他身边了。

朱由检闭了闭眼，宽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杨清一，你如今欠我的，往后的余生，你必须加倍奉还。

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你是多么的，爱我。

“万岁爷？”朱由检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他睁开眼，高起潜手中正拿着那香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如何？”

“陈大夫说这应该是一种迷情药。”高起潜嗫喏道，“不过一时间还看不出是什么成分，但是可以断定里头有浸泡过的苦艾草，会致幻。”

“苦艾草？致幻？”

“是陈大夫说，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杨姑娘曾经跟他说过。陈大夫试验过多次，确保无疑。”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这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让陈逸道私下研究，不可走漏一点风声。”朱由检说道，“给那四名宫人换些气味相近的香丸，好生安置着。不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让她们过来。”

一道几乎为纯白色的留白山水屏风，将整个大堂分割出了一个黄金比例般奇特的美。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衫的女子坐在屏风后，懒懒散散地看着仆人伶着茶壶，将淡绿色的茶倒进白色的茶杯之中，形成一道好看的圆弧。

“怎么样？”女子气定神闲地举起茶杯放到唇边，就听见对面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略显不耐的低沉的嗓音。“这笔生意，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当然成啊。”女子轻轻一笑，“谢爷，只要您答应了我们段庄的要求，这买卖自然就成了。”

男子嗤笑一声，良久才开口，口气狂傲，显然这一声冷嘲，是发自内心。“做生意不就讲究一个利字？”

杨清一将空的茶杯放回了桌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谢爷，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若是想结成这笔买卖，那么答应了这个条件，便也立刻成交。若是不愿意，那便也罢，就当是段府请谢爷喝了一杯茶，结识一面。”她坐直了身子，清声道，“不过是个选择罢了。说句实在话，江南一带做这丝绸生意的人很多，谢爷的选择不会局限于我们段庄。而段庄，也并不缺谢爷这一单生意。我不喜欢猜心思，想必谢爷也不是一个迂回的人。成不成，谢爷一句话就是了。”

对面的那个男子，虽说起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名字，可是他的性格却无比张扬狂野或者用桀骜不驯来形容，更为恰当。他财力雄厚，短时间内在江南一带崛起。段如是是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若是身后无人支持，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规模。可是任他怎么去查这个谢文，他的背景却像纸一样干净。

倒不是说查不到，而是太干净纯洁到让人怀疑。

段如是并不愿意跟这个危险的男人打交道，所以并不愿和他谈什么生意。只不过他早晨出发去了梁溪一带，处理一些事务，一时半会回不来。却不想，这个谢文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既然能赚钱，为何不赚？况且要在这里立足，这个谢文怕是躲不过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面相对。

“好。”谢文的声音中隐隐有了丝笑意，可他像刀锋般冷冽的嘴唇却并没有上扬的痕迹。“段夫人果真是个爽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