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看不到自己的重孙女,浑浊的眼底逐渐涌现明亮,他艰难抬动双手,吃力地开口:“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皇后娘娘单独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苏相不敢反驳祖父,只得拱手答应:“那孙儿们都先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皇后静坐在太祖父身边,瞧着老人家瘦弱的脸颊不禁垂眸落泪:“太祖父,是静儿不孝。”
“莫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祖父活了这把岁数,已经很满足了。”老人家边说边咳,皇后端过一旁的温水,小心翼翼喂到太祖父嘴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
又听老人家语重心长道:“静儿啊,你可知你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吗?”
皇后眸光微颤,旋即跪在了地上,惊讶道:“太祖父,原来您都知道。”
老人家并未开口让皇后起身,只任由皇后这么跪着:“我们苏家白丁起家,显赫四朝,可如今家里好端端的儿郎,却不思进取,一个个靠着女人为他们博得恩宠,可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皇上,那便是赵家的人,身为皇后最要紧的不是为母族谋取利益,而是要全心全意辅佐皇帝。”
“太祖父……”
老人家撑着胳膊艰难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了威严:“你做的那些错事,皇上天纵英明岂会不知,你若真想保全苏家荣耀,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可若再痴迷不悟,苏家就真的要完了。”
“可是太祖父,静儿就是不甘心!”皇后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宸儿那么小,连声母后都没叫过就被人给害死了,而害她之人却能稳坐贵妃之位,将来还要坐上太后之位,孙女每每想起宸儿的死状,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你糊涂啊!”
老人家气得拍床,厉声道:“若太子之死,真是贵妃所为,皇上岂会不知道?你未查明真相,便随性而为,终究会害人害己啊!”
可皇后却霍然起身,深吸一口气,朝着病入膏肓的老人家端起了皇后的架子。
“太祖父,静儿如今是国母,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苏家好,当初您允许父亲将孙女嫁给太子,不也是为了保住苏家荣耀吗?”
老人家一口气提不上来,诧异的看着这个素来温和的重孙女,如今却觉得十分陌生。
深宫终究是吃人的地方。
从前那个承欢膝下,乖巧听话的孩子不见了,有的只是大靖朝高高在上的皇后。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无力的身子再次瘫软下去。
“罢了,罢了,我命不久矣,苏家荣耀再不与我相干,你走吧。”
皇后华服之下的手紧紧攥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时,却又听太祖父说:“静儿啊,凡事点到为止,执迷不悟,你终究陷入深渊。”
“太祖父教导,静儿不敢忘怀,但路行至此,静儿早已没了回头之路,您好生歇着,等得空,静儿再回来看您。”
皇后微微咬唇,再度朝着太祖父行了叩拜大礼,便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那一刻。
老人家眼底却露出坦然的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早就该放手了。
皇后出了院子,苏相立刻迎了上来,但见女儿双目通红,小声问道:“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见皇后不肯多说,苏相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庆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