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街之隔。街的正面是刚建成三年的大学城，街是休闲娱乐一条街，酒吧、夜宵、撸串、小旅店承载着年轻人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而街的背面是未经开发的荒山。唯有几条不成道路的小径可以通往荒山深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算知道，也没人想去荒山野岭找乐子。

不过，今晚的后山，倒是难得一见的热闹了。夜色如墨，将山体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黑暗中，但间歇有光影略过，时不时还响起几句窸窸窣窣的交谈。

“师兄，你还差多少？”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着一身素雅道袍，从树枝跃下，轻巧地落在另一个少年身旁，低声问道。

“还差95个呢……”另一个少年挠挠头，一脸生无可恋。他低头拿起别在腰间的敛魂袋，晃了晃，只有几个小星点子发出微弱的光。“这修业年考怎么这么丧心病狂，不在道观里考试，偏要找俗世的某处，放三千精魄置于荒山，一百修士为一组，限时半个时辰去收集精魄。抓取一百个才能合格，合格了便可以继续在临御派修道，而不合格就要在道观做杂役，次月重新考试，直到合格为止……”

这位少年说话越来越低，怪不得要如此丧气，原来100个的指标，还差了95个，连个零头都还没完成。

“别说了，我也还差89个呢。这里的地形也不熟，只能乱闯乱找，效率极低。按这考试的规矩，一百修士争抢三千精魄，最多也就30人能脱颖而出。惨就惨在……”年幼一点的少年看起来道行还更深些，但他看看自己的敛魂袋，同样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们和姬天知分在一组，天要亡我。”

“是啊，这个姬天知，十分钟大概就能集齐五百精魄了。”年长一点的少年闷声道。

“那若放任他一人，岂不是半个时辰都用不到，就能将三千精魄全部给集齐了？”

“我看呢，他能收集到3001个精魄吧。”

“师兄，统共就三千精魄，这多出来的一个，哪里来的？”年幼一点的少年不解道。

“掘地三尺，把这座山原本的守山山精，一并收了呗。”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但细想来，姬天知真的可能做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天资这种东西，娘胎里带的，怎么都比不过的。再加上，姬天知从六岁起就由临御派的掌门天根道长亲自授学，真是羡煞旁人。

“哎，师兄，那边似乎有说话声。”

两人隐在一棵树后，只见不远处有一团亮色，什么都还没看到，先看到了那人别在腰间的敛魂袋，鼓鼓囊囊的，亮如一个小光源，比今夜明月还要抢眼。这个袋子里的魂魄，不足五百，也已有三百。这个人不是姬天知，还能有谁。

“诶？姬天知……不是一个人。”

“嗯？胡说什么？别忘了，门规第二条就是同门不相轻啊。”年长一点的少年完全没有在思考，正看着姬天知的敛魂袋发愣，活像几天没吃饭的人看到了一顿美餐。

“师兄！我的意思是，姬天知他不是一个人。”解释了一遍仍觉得不妥，少年锤了一下脑袋，纠正道，“我是说，姬天知对面站了个女的！”

被唤做师兄的少年这才醒神，往姬天知身前看去，五步开外，果然站着一个女孩子。虽然夜浓，但因为姬天知的敛魂袋实在太亮，对面的女孩子眉目竟清晰可见。五官哪里都不出彩，组合在一起倒是很好看，够不上温婉端庄，也算是小家碧玉。不对！等一下……

“这什么鬼啊。”这句话本来想放在心里的，但年长一点的少年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姬天知对面的女孩子扎了个简单的发髻，被风吹得毛毛躁躁。上身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一件宽大的休闲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细细的胳膊，而衬衫下摆毫无悬念地盖过了大腿根，下半身则是很随意的中性短裤，T恤的衣摆随意塞着，风一吹，整个人像是在空中乱飘的塑料袋。最最过分的是，女孩子脚上还穿着一双夹脚拖鞋。大半夜的，穿夹脚拖鞋在山里乱走，真的不怕被绊死吗姑娘。

“师兄，这……这不是我们门派的女修吧？”没想到俗世中的姑娘，喜欢这样子打扮。

“不……是……吧……穿成这样不修边幅，怕是要被大师兄吊打。”

“这……她怎么进来的……”两人还没说完。

“走开。”只听女孩子冷冷地开口了。两人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直到姬天知接话，才晓得这句“走开”是说给姬天知的。

姬天知提起自己的配剑“寻霄”，挑起一个剑花，剑尖直指女孩的眉心，缓缓道：“交出来。”

剑锋在月光下一闪，女孩子眼睛眯了一下，脸上全无惧色，怼回去道：“凭什么？”

“你手上那只，可不是寻常动物。”姬天知持剑，逼近一步。躲在草丛的两位师兄弟才看清，女生怀中抄着一只小动物，小小的眼睛里竟泛着红光，面对姬天知正警惕得竖着毛。

“我当然知道它是什么，它是守山山精嘛。但它就是一只曝尸野外的小凶许所化，小凶许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收它？小凶许又做错了什么？小凶许伤害到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