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念一动,节奏已经被打乱,却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冲进了画室。季闪闪想过很多画面,比如恶鬼狰狞、血溅三尺之类的,可唯独没想到,撞入眼帘的是满满的工笔仕女图,足有三四十张,悬挂在画室中,有些未完成的则随意摆在桌上。这些画中的女子,或站或卧或依或靠,或喝茶或起舞或什么都不做,或巧笑或抿唇或面色淡漠,季闪闪飞速扫视了一圈,看得头晕,似乎有无数张脸在脑内不断循环。
钟宁和武印也呆了一瞬,还好是临御派弟子,马上稳住心神,连忙结了数个锁魂印。虽然不知‘画中仙’究竟在哪一幅画中,但至少被锁在这间画室中了。
‘画中仙’不愧是煞气挺重的邪祟,季闪闪也是第一次遇到,对于八字轻到可以飞起来的她来说,遇到这种煞气,她如果不稳住心神,很容易魂魄离体。季闪闪想要站稳,却不小心撞了一下武印的肩膀,这才自知已经摇摇欲坠。
“闪闪姐……”武印回头想扶住女生。
“凝神。”钟宁低喝一声,提醒差点松懈下来的武印。
季闪闪踏稳一步,回应道:“我没事。钟宁说得对,现在必须凝神,不然敌人突然发起攻击的话,我们恐怕招架不住。”
“这里这么多仕女图,也不知……”武印将剑格在身前,头疼道。
“虽然不相信美院会有学生这么早起来画画,但刚才我们进来之前确实听到人声了,对吧?”
两位少年纷纷点头。
“如果刚才真的有人在,而现在又不见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季闪闪停顿一下,待人接话。
“那人应该是被吸进画里了。”钟宁接口。
武印抢白:“所以,我们只要看看哪幅画里面多了一个人的,就能找到‘画中仙’了。”
三人环视这间画室中所有的仕女图,却没有见任何一张图画里面有两个人物的。虽然画面上神色各异,但都是独独一个人物。
“这……”
“师兄,你有找到两个人物的画作吗?”
“没有啊,没看到啊,难道我看漏了?”
“我也没看到。会不会是‘画中仙’把人吸进画里之后,将其藏在背后,所以不那么容易找到?”
“我们再仔细看看。”
钟宁和武印两位师兄弟对话了半天,见季闪闪不插嘴,疑惑地看了过去。只听季闪闪轻声说道:“其实……也没有规定说,‘画中仙’一定要是女人吧?”
两位少年均是一怔,确实如此。由于一开始孙樵夫带回家的画作是仕女抚琴图,他们便下意识地认为这个“画中仙”一定是个“女”的。但其实并非如此,“画中仙”附身于画中,并不考虑画中人物是男是女,甚至是不是人都不要紧,珍奇异兽均可以附身。而三人刚才都将注意力放在“画中的人物有没有多一个上面”,也全然没有关注——画中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刚才第一遍,季闪闪的眼睛扫过所有画作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她再看一遍,突然愣住了,头皮一阵发麻,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曲起来。
这满屋子的画作中,只有一张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人物画,都单单是一个人物,但只有这一张是不一样的。
画中并不是一个体态婀娜、风情万种的女子,这张画里画的,是一个妖媚的男人!
由于同样留着长发,让人乍一眼没有看出分别,但这清隽的眉宇和硬朗的面孔,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穿着青衣,倚着栏杆,一手还慵懒搭在额头。季闪闪愣愣地盯着这幅画,盯得出神,眼前已然有些发黑,却见画中的男人微微侧头,似乎对她眨了下眼睛。
真是好漂亮的公子,可惜只是个邪祟。
不用季闪闪说话,钟宁和武印也看出此画有蹊跷,连忙一张符箓飞过去,恰好挡住了‘画中仙’吐出的一道黑气。钟宁和武印倒没什么,只是季闪闪被这突然扩散开来的怨气熏得不轻,后退一步,正好摔坐在画室的一张椅子上。
季闪闪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继续观战,可眼前的画面模模糊糊,好似一番风驰电掣。只知道钟宁和武印二人,摆开烛台,撒上朱砂,配合默契。应该是一人缠斗,一人结网,不一会儿就一阵嘤嘤呀呀的诡异怪叫,钟宁张开敛魂袋,一股黑气就被吸了进来,算是收服了这“画中仙”。
顷刻间,整幅画都自燃起来,同时有一个人从画中重重摔出。武印刚送了一口气,便看见有人从画里向自己砸来,连忙撤了剑,抬手去接,一下子没接住,还向后踉跄了几步。
钟宁则收紧敛魂袋,随即偏头一看,武印接住的,原来是个男学生。
这男学生,不会和画中那个妖媚的男人长得一样吧?虽然这个想法很离奇,但季闪闪还是抬眼确认了一下。也不知该放心还是该惋惜,看到的是一张相貌平平堪比路人甲的脸,不好看也不难看,除了左眼下方的一颗泪痣,完全没有其他记忆点。那男同学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劫,此刻正微微皱着眉,原本就挺白的肤色更显病态。
“这个学生,你们打算怎么办?”季闪闪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问道。
武印将男学生扶到一旁的座位上,钟宁的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搭住男学生的手腕脉搏,半晌道:“无碍,只是惊吓过度,一会儿就会自行恢复。”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稍后我们会用临御派特制的尽忘散,为其消除记忆”。
“嗯。”季闪闪点头。确实,如此恐怖的经历,还是遗忘得好。
“多亏了闪闪姐,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就……”
可能是刚才被煞气冲撞到了,季闪闪一直硬撑着,确认尘埃落定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身体失重得厉害。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到武印嘴巴还在动,但季闪闪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要晕倒,却怎么都无法将意识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