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目含忧悒,绞帕于手,几近毁裂。
霍泽怆然,强颜曰:“蒙姑娘与尊翁恩遇,霍泽镂心刻骨,必当功成而返,以酬大德。”
采薇摇首,微叹:“功名利禄,譬如朝露。此行睽违,山川修远,未知重逢何期。”语竟,泪下沾襟。
霍泽恻然,顾他处,不忍睹其悲戚之容,曰:“姑娘勿过伤怀,世情聚散,皆有定数。你我情牵,后会可期。”
俄而,舟子催发。
霍泽受采薇所遗包袱,中有干粮、盘缠,及绣帕一方,帕绣“君向潇湘我向秦”,离思尽蕴其中。
霍泽徐步登舟,舟子举篙,离岸渐远。
霍泽立舟首,凝睇岸边倩影,至渺然不见,泪始潸然如雨下。
采薇独守灞桥,任春风拂乱云发,闭目默祷:“君向潇湘我向秦,愿君康泰,勿负相思。”
嗣后,霍泽于潇湘间,仕途蹇滞,屡试屡踬。
采薇于长安,日倚庭轩,瞩望天际,冀远方音信。
岁月如流,唯灞桥之别,相思之意,永着于史,弗可磨灭。
微风吹拂青丝,司徒琪默然站立良久。
人生最可恨,莫过于事与愿违,情非所愿。
将身子依靠在栏杆上,周围那些听书人已经离去。
羊胡子老头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司徒琪一人独自在这里感伤。
她喜欢过一个人,可那个人却只喜欢自己的身份与家族。
在哥哥的手段下,他暴露了。
那一刻,真心换来的腐臭让司徒琪极为窒息。
“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司徒琪喃喃道。
天色渐晚,如轻纱般温柔地笼罩着静谧的庭院。
后院的屋檐下,顾炳正逗弄着楚冰凝带来的一只小猫。
顾章带着妻子来看望爷爷,他本以为会遇见顾玥,可除了顾炳,这里没有其他顾家人。
顾章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疲惫,静静地坐在那古旧而典雅的亭子里,亭子的飞檐翘角在朦胧的天色下仿若欲飞之鸟。
他的怀中,紧紧抱着楚冰凝。
躺在顾章怀里的楚冰凝双眼紧闭,一头乌发如瀑般散落在顾章的臂弯。
顾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楚冰凝的脸上,眼神里满是疼惜与忧虑,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轻轻搂着她,手臂微微用力,似是想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又怕弄疼了她。
此时,周围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亭边的花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似在低诉着这静谧时刻的温柔与不安。
顾炳时不时会抬头往亭子那里看一眼,而后又继续低头看猫。
爷孙二人之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顾章也只是来爷爷这里坐一坐。
“你好像在期待什么,又有些失望。”
睁开眼睛,楚冰凝从顾章要来爷爷这里,就已经发现丈夫的不对劲。
顾章释然一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我还是要瞒,因为我不能告诉你。”
楚冰凝往顾炳那里看了一眼,“是因为爷爷吗?”
“对。”
“那我也懒得问。”
身后,顾炳高声喊道:“你们在我这里吃饭吗?”
“吃不吃?”
顾章低头询问妻子。
“吃呗,都没在你爷爷这里吃过饭。”
得到妻子同意,顾章扭头对爷爷说:“我们在这里吃。”
在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影响下,顾炳其实还蛮像一个平凡的农家小老头。
控制自己的欲望,这是做任何事的基本信条。无论是情欲、财欲,还是权欲等一切的欲望。
这是顾炳常对顾章说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