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下意识瞧了瞧藤椅上的老道士,在昏暗的灯光下,老道士的面部轮廓变得越发扭曲。
源头一见尼娅不高兴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 — 蔫巴了。
冯掌柜跟黑蛋挑灯夜战,忙活着打制棺材,锯子、斧头一顿“叮当”作响,尽管不是本行木匠,一个是清朝客栈掌柜,另一个是现代部队军官。这两位“木匠”的组合尽管有些特殊性质,都是为了共同一个目标。
整整忙活了大半个夜晚,又是量尺寸;又是锯板子的,总算要钉棺材底了,源头一见赶紧跑过来,将头就往棺材下面钻,说道:“等会,等会,我钻钻关,你没听人家说吗?钻钻棺材好养活!”
源头逗得大家笑声不止,尼娅尽管不知道大家的笑点,也是捧腹大笑。也许是大家被一些琐事禁锢得太久,无法释怀心底的压抑感。尼娅突然止住笑声,指了指藤椅上的老道士,说道:“那里死人了,大声笑不是太好,别笑了,一会老道士起来骂咱们。”
尼娅的一句话,又将大家拉回到那沉闷的氛围之中,似乎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到了半夜时分,一口棺材总算打制完成,没有油漆怎么办?道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买也不太方便,冯掌柜提议说:“白茬棺材,对逝者不尊重,一般都是少亡之人,或者是家境贫寒的人家棺材才不刷油漆,要么没有用白茬棺材的,哪怕弄些锅底灰也好。”
只能按照冯掌柜的说法,用锅底灰代替油漆了,赶紧去厨房弄来锅底灰,又在老道士的卧室里找了一包朱砂,用水化开,两种“颜料”搅拌在一起,拿来笤帚,将棺材从里到外刷了一遍。
尽管两位师傅不是正经棺材铺子的手艺人,家伙事也不是很齐备,做出来的成品也算不上特别精致,但是用料很足,棺材看上去十分坚固的样子,我也不懂什么足三五、足四六,反正大家用了不少心思,跟小强只是帮助伐木材,至于锯板子,剩下的活计都没用我俩掺和,唯恐偏了锯口,做出来棺材效果不好,可见两个木匠师父用心良苦。
为了不耽搁时间,冯掌柜提议连夜下葬,他说,过了半夜子时就为白昼,下葬是可以的。事情就赶到这里了,前不久小仙山埋葬二大仙,就是夜里埋葬的,冒着大雨,也没管几时几分。 今晚埋葬疑是师父的老道士,感觉与众不同,的确心里酸楚,师父为了师姐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不知道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能否原谅我这个弟子。
告知师姐恐怕来不及了,只能暂时下葬日后再说。
不自觉的回头,老道士还在藤椅上端坐着,的确是过世了,要么从下午一直到夜里五个时辰过去了,有生命体征怎么会一动不动?
老道士灰色的道袍干净整洁,就不用更换了,也免去了折腾,冯掌柜一看裹脚布子被我弄得一团糟,于是便重新裹好,时代不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从来没弄过裹脚布子,对于这个物件而言还真是门外汉。
老道士尽管故去,身体还是软软的,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小强说道:“道长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样,去世了身体都不发硬,老辈人说,这样的状态是羽化成仙了。”
“但愿如此,希望老人家得道成仙,不再受轮回之苦;希望师父一路走好!”想起跟师父的种种过往,一时间泪湿双眸。
“贤弟就别难过了,师父一生游走江湖,晚年修建了这座道观,也是积了阴德,得道升天了也不枉费修行一场。”冯掌柜连忙安慰。
“大岭兄弟,我在老道士的卧室里找了一条白布,看来是裹脚布子,也可能是打腿带子。不管怎样,毕竟师徒一场,还是戴孝的好,都说戴孝给逝者免罪。”黑蛋想得十分周全。
“大岭同学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虽然没行师徒之礼,可是在心里早就将他老人家当成师父了,我也得给师父戴孝布。”小强接过白布,撕开三条,自己系在腰间一条,然后将另两条给了我和黑蛋。
“啧啧!什么都抢夺,见过抢吃抢穿的,没见过抢孝布子的,也不嫌晦气!”源头撇起了嘴巴。
“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就知道胡说八道,不分四六的家伙!”小强回怼道。
尽管源头说话不着边际,小强还是挺尊敬他的,的确源头说话过于难听,激怒了小强。源头一见小强有些不高兴,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的直挠头。
给老道士装棺材入殓,黑蛋端来一碗清水,递给了冯掌柜,说道:“老道士生前未必饮酒,开棺还是用清水好些。”
一切按照民间礼数弄完之后,就要盖棺材盖子了,棺材盖子上竟然有七个小孔,我有些诧异,说道:“七个孔是怎么回事?这样下雨不会漏雨水吗?”
“大岭同学,管不了太多了,漏雨也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办了。老道士跟活着一般,咱们可不要好心办坏事,万一老道士是假死,那样岂不是害了老人家,跟冯兄长商量,这才凿了七个小洞上去,他倘若真是还活着,也不会憋闷而死。”黑蛋道出实情。
“假死?还有假死的?知道师父本领很大,可是这假死怎么可能?也好,你们考虑得挺周到的,我替师父谢谢两位兄长了。”我尽管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觉得没这个可能,人死复生者又有几个,据说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管怎样,还是感激两位师傅想得周全。
既然怕有假死现象发生,就没有往棺材上钉钉子的必要了,只好编了两条粗草绳子,大家借着昏暗的灯光去抬尸体,毕竟师徒一场,想最后瞻仰师父遗容,往老道士的面部仔细的瞧了瞧,这一瞧看不要紧,吓得我倒退几步,险些没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