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转,眉间又露了笑颜,“吾主莫慌。魂魄离身,鬼神才来勾去,但如果鬼神并不知道魂魄在哪里,不也就找不到了么。小慈听闻,吾主有吸魂噬心之法,人、神、鬼,拒不能免。那些人生前既然是恶人,做了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吾主灭了也活该。”
九歌收了怒容,嘴上却不肯轻扰小慈:“小女娃娃,不学好,尽乱嚼舌根。下一次,再敢嚼舌,我非割了你的舌头。”
小慈承了骂,面上仍是笑嘻嘻的。她眼睛一转悠,忽然想到还有一鬼,他们尚没发现。“这具女尸的魂魄呢,怎么半日不见?”
九歌闭目定心,说道:“片刻之后自会见到。”她说完,嘴里振振有词念动咒语,体内的魄羽焕发出五彩光芒。
一时鬼魂呜咽,俱被一股旋风卷入九歌体内。而另有一女鬼,躲在树后,也将要被卷入,她泣道:“上仙,不要!白樱尚有大仇未报,不然死不瞑目。”
九歌听闻此声,于是灵力渐止,旋风渐息。
那鬼于是上前向九歌和小慈磕了三个响头。她身如弱柳扶风,有不胜风霜之愁,两弯烟眉,一抹薄唇,虽然为鬼,自有一股风流。
“白樱在此,谢上仙了。”她轻启薄唇,宛若娇花吐蕊,“上仙之恩,白樱来世不忘。”
九歌闻言,忖度这丫头可把自己拖累了,却还惦记着转世投胎。她莞尔一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姑娘你可是跳崖自杀,死后还要受地狱戮形呢。”
那鬼泪光闪闪,一双俏眼似阅尽世间悲凉。“白樱纵被万戮,难报家仇。”
小慈道:“姑娘若还有冤情未了,就说与我们听吧,吾主法力无边,定会为你做主。”
九歌冷不防觑了小慈一眼,道:“你心善,倒不如你收了她,无常即刻就要到了。”
那鬼听见,愁容堆砌,“上仙真,不愿怜悯白樱?白樱死不足惜。只是世间有恶人,容他苟活于世,必将祸国乱民。白樱不甘心……”
小慈鼻子一酸,以哀怜的目光乞求九歌:“吾主不还有一对灵瓶么?”
九歌不语。
小慈知道九歌虽然嗔怪她多嘴多舌,但行动上并无阻碍,即是默许。于是她转向白樱道:“白姑娘暂且放心,吾主尚有一对宝物心目魂瓶,恰一黑一红,红的为心瓶,心瓶吞心噬魂,专治恶鬼。而另一个漆黑如墨的瓶子是为眼瓶,眼瓶性凉,瓶中魂不过疏忽过客。只因我们为救姑娘故,却把自己陷入了危险,所以烦请姑娘暂居瓶内,且说说你的冤情吧。”
白樱叹息一声道:“家仇未报,家怨未雪,白樱亦不想转世。”
九歌听见这句话,似有惺惺相惜之感,不禁对这人间下女子起了好奇。遂掏出眼瓶收了去。
瓶中魂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白樱本是洛城高官白禾之女。
这白禾乃是当年宗皇钦点的状元,本为田舍郎,却因一朝及第,袍笏加身,惹得多少同乡嫉妒红了眼。
白禾宦海沉浮二十余年,以天下为己任,清廉高洁,爱民如子。忧天下之忧而忧,乐天下之乐而乐。在朝为官,则勤;在野与民,则亲。
白禾为边将徐青冒死谏言,得罪朝中重臣高源,而不幸招致牢狱之灾。
白禾自获罪之日起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他一生清贫爱民,两袖清风,无愧天地,唯有膝下一女白樱割舍不下。他命身边侍奉多年的一仆名叫张岩的,护送女儿白樱速归洛城投奔景王。谁知这张岩见白家大势已去,心怀二意。至峨眉时,白樱上山为爹爹祈福,皇城里忽然传来消息:白禾已定,秋后问斩。那张岩立刻撕下了丑陋的嘴脸,威逼白樱若是不从他,则一刀两断。白樱心性高洁,在峨眉一跃,以死明志。
瓶中魂追溯生前,悲从中来,不禁哭泣连连。“张岩已经被上仙灭了,可是爹爹的仇人高源可该谁来收拾!”
九歌的眼游离到白樱未腐的尸身上,不禁又动起了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