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长嬴不屑地抬眸,淡漠道:
“你不是躲开了吗?”
陈全喘着粗气,霎时暴起,气极反笑地指着万长嬴的鼻子大喊:
“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万长嬴微微扬起下巴,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双眼半眯着卷起两侧的袖子,露出肌腱劲瘦的手臂朝陈全大步跨去,蔑笑着嚷嚷道:
“来来来!谁怕谁!打一架啊!”
若不算上已经踏入宗师境的秦梅香,那万长嬴和陈全就是牛鼻宗两大顶级高修,他们一个是世间皆知性格极其乖张暴戾的杀神活佛,一个是仅次于长嬴仙尊之下无人敢惹的毒舌长老。
如今这二人推来攘去地要在弟子食膳堂里大动拳脚……
还没等他们真正施展,用早膳的弟子们便已经识趣的跑得精光了。
廖梦芸和宋乐渝默默从角落里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几人身侧绕过,跨出大门快步离去。
宋乐渝无奈一笑,侧头问:“这种事是不是只有把你师尊叫来才能解决?”
廖梦芸挠挠头,好奇地朝后望了一眼,又赶紧把头转回来,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若是掌门仙尊和申金长老真的打起来,恐怕我师尊还没赶到,食膳堂就已经塌了吧……”
宋乐渝点点头,闭眼哀叹:
“福生无量天尊……”
廖梦芸眼神淡然,嘴角强行挤出一抹笑意,答:
“阿弥陀佛……”
半个时辰后,弟子食膳堂被灵力震塌,破烂倒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牛鼻宗。据偷偷摸摸观战的弟子传出消息,道:
有秦师兄和赵师兄疯狂拉架,所以掌门仙尊和申金长老并未真的交手,只是两个人比谁的灵力释放更多,无意之间将食膳堂震塌了而已……
后来,秦梅香和赵刚无奈地站在牛鼻堂外等候,只听紧闭的大门内传出沈玉冰的一声仿若震破天际的怒吼:
“万长嬴!陈全!你们两个要死啊!!!!!!”
沈玉冰拍案起身,怒目圆睁,目光如同利刃般看着在大堂里还你推我我推你,如同三五岁的幼稚孩童般的两个大男人,冲上前去指着他俩鼻子就开骂:
“万长嬴!你!你好歹是个宗主,好不容易等你活过来了,一直推脱着不管事也就算了,你闹什么闹!知不知道那么大一个食膳堂一塌,我又要多算多少账目!”
万长嬴被骂得狗血淋头,只能埋着脑袋像只小猫般玩弄着自己的手爪子,闷声答:
“哦……”
陈全瞥了瞥万长嬴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噗嗤……”
“你还好意思笑?!”
沈玉冰怒喝,陈全顿时浑身一颤,她拍拍手,江润之背着药箱从屏风后冷着脸走出来,满面不悦:
“申金长老,你才三岁吗?灵力是说放就放的吗?万长嬴好歹还知道收着点,你是完全不管后厨的死活啊!”
……
秦梅香和赵刚在门外守了约莫一炷香,眼睛都快把牛鼻堂望穿了才见着万长嬴单手撑着腰从里面推门出来,他赶紧迎上去扶住,关切地问:
“师尊,如何了?”
光是他等的这些时间其实就已经足以内疚死了,他只恨自己没把万长嬴和陈全拉住,也没想到这两个年过而立的男人居然真的会在膳堂里比谁灵力更充沛这种事……
万长嬴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满脸落魄,凑到秦梅香耳畔轻声道:
“腰疼,年轻就是力气大,下次轻些……”
秦梅香忽然一激灵,心脏砰砰直跳,乱了节拍,只过了片刻,浮红之色就逐渐从他的脖颈爬上了面庞,慌得他口唇不停张合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夜是头一次和万长嬴真正意义上的交合,放纵,本来他就已经思慕对方许多年,之前两次阴差阳错的接触又积攒了欲望……再加上喝了点酒,二人更加把什么节制、克己复礼、温柔细腻这种鬼话抛诸脑后,只剩下身体和刺激的缠绵。
秦梅香年纪小,力气大,一夜未停地做了七次……
到后面万长嬴实在是忍受不住,昏沉地晕了过去之后二人才彻底打住。
秦梅香羞赧地埋头,呼吸灼热。
赵刚抱着双臂靠在院内的树干上,望着站在堂前任凭飞雪沾染,神色异常的师徒两人,眯了眯眼睛,揣摩了半天也没想通能让他们如此奇怪的原因是什么。
罢了,本来也不必管他们。
他这会儿的心还被在牛鼻堂里久久没出来的陈全牵念着呢。
万长嬴抬手揉了揉秦梅香的脑袋,眼中的宠溺和温柔藏都藏不住,他低声道:“走,香香,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咱们下山逛街去。”
秦梅香抬眸,疑惑问:
“师尊昨日在生辰宴上不是说了,今日未时要与各宗掌门商议此次大战后的事宜吗?”
万长嬴搂着他的肩膀朝前走去,眸色瞬间闪过一丝阴沉,但只刹那就又调整好语气,无所谓道:
“现在距离未时还有三个多时辰呢,足够了。”
秦梅香点点头,答:“好。”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去提怀光宗婚宴那夜发生的事,不约而同的,都想贪恋这短暂的闲暇时光,只有他们二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
秦梅香的十指在衣袖下默默攥紧,又缓缓松开,心底一直被那些破茧而出无法探寻真相的疑虑死死压着,沉重不堪,可他的神情却依旧是淡然的,没展露出半分会令万长嬴担忧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他隐约能察觉到,有一根丝线一直在牵着所有人走,走上幕后者规定好的道路,迎来早已谋划好的结局。
他,万长嬴,玉承恩,肖龙,以及所有参与到这场事件中的人,都被算计在内。
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秦梅香默默咬着牙。
从怀光宗离开之后,他和万长嬴便利用玉承恩的佩剑施展了流萤幻影术,看到了记忆。早在十年以前,那个黑衣人便十分神秘地出现在了玉承恩身边,以谋士自居,每次露面都从未摘下过斗笠和面罩,一张脸遮得没有半点疏漏。
那个人挑唆玉承恩作恶,为其杀妖刨丹之行出谋划策,当初秦梅香被抛弃在落西山,被万长嬴带回牛鼻宗是他谋划的,后来玄山之变的幕后主使也是他……太多太多了,仿佛玉承恩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这个黑衣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既然与玉承恩一派,又为何会在婚宴之上揭露玉承恩的罪行呢?
玉元和那黑衣人看上去十分亲近,难道真如玉元所说……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与自己的目的相同?他特意让玉承恩为恶,与天下宗门为敌,为的就是使怀光宗彻底覆灭,替梅苑众人复仇吗?
秦梅香垂眸,眉头微蹙,浑身发冷。
难道……会是你吗?父亲。
可……就算你还活着,你又真的会愿意谋划这么多年,为母亲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