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不动声色,没有质疑他,只顺从道:“要去看看吗?”
小面包点头。
诺亚似乎能听见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从三岁开始,他有时候会忽然转移注意力,并流露明显的情绪变化。
就算把这解释为孩子多变的情绪,可那几次话说到一半,莫名其妙的昏睡也足以说明问题。
温德尔并不认为这是巧合。他完全能够确定,在触及不到之处,有什么东西在和诺亚保持接触。
长久以来,温德尔一直保持观察态度,发现暂时对方无法干预现实,而诺亚也并未表现出异常状态。
而这次,他感受到的声音似乎来自于现实。温德尔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陪着诺亚沿海岸线走了一段,其实并不远,可小面包人小腿短,问他在哪里也说不明白,在路上干磨蹭好一会。
大概十分钟左右——
一条的幼年体海兽赫然陈在沙滩上,它通体雪白,两只晶亮的鳍大张,看似轻薄,实则最为坚韧。
它的翅膀酷似蝶翼,但比那要更有光泽,在海中游动时像是一页流光溢彩的星河。
根据痕迹推断,大概是搁浅了。
温德尔认识这小家伙。
珍贵的深海种,蝶鲸。由于鱼鳍过于华美,在许多年前经常为人猎杀,用作权贵们衣裙上的饰品。
起初人们趋之若鹜,小小一片蝶鲸鱼鳍便价值连城。
但不久之后,紧随其后的是血的代价。
桩桩惨案陆续曝出,所有参与过猎杀、或是接触过鱼鳍的人,将会在入海的一瞬间被蜂拥的鱼群分食,先是拆分皮肉,再是抽筋断骨,骇人听闻。
相关者更是连夜逃离沿海、移居内陆。
也是从那开始,人类对这个种族终于有了一个更深刻地认识。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通过什么手段标记猎物,驱使鱼群,更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智慧到底达到什么地步。
温德尔俯身揽住诺亚,不许他虎头虎脑地上前:“是它吗?”
“嗯嗯,爸爸,救救,它要回大海。”
“你能听懂它说的话吗?”
诺亚带着点疑惑:“它不会说话呀。”见温德尔仍盯着他,他挠挠头,补了一句:
“我就是知道啊,它是这个意思的。”
温德尔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护在身后,自己则朝着那条幼蝶鲸探出精神力。
并非一无所获。
他能感觉得到,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频率正随着海浪起伏,这种频率的源头正是那头幼蝶鲸。
“……”温德尔面无表情,冰蓝色的双眼和海兽的绿豆小眼彼此凝视。
小蝶鲸不禁低声嘤咛,说不准被这个两脚兽吓得,正在哇哇大哭喊家长。
诺亚又想探头来看。
眼见它能对诺亚产生影响,温德尔根本容不下这个地雷,自然没有多少耐心。于是忽视它的挣扎,单手提起小蝶鲸的尾巴。
上将臂力惊人,抡起半个人长的小蝶鲸也毫不手软。
长长一条宛如涡轮扇叶,空中旋转两周半,在朝向海面的那一刻,温德尔无情松手。
一柄鱼形标枪穿越天际,划出道完美的抛物线弧度。就是入水的姿势不大优雅。小蝶鲸大头朝下、直愣愣地栽入水中。
顿时水花四溅。
“噢——”诺亚右手遮在眉眼上,做出远眺的动作,发出一声拉长的惊叹。
“噗通!”
“水面~开花~超级大~爸爸厉害!”
小诺亚拍着手,叽叽叽地笑。
“嗯。”温德尔刚刚抽飞一条蝶鲸的手臂稳稳端着胖团子:“回去吧,你还可以午睡一会。”
走到半路,诺亚忽然开口问:“爸爸,什么叫王八蛋?”
刚刚那条鱼鱼,叫得好大声。
“……”
温德尔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