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醒之后,戟晟常常会回想起,被伏击那日,乌鄫拼死救自己逃出生天的样子。
她也身受重伤,却在救他这个不会受伤的人。
乌鄫反手握住了戟晟的手,一笑:“好好养病,不要想那么多。”
戟晟缓缓放开了乌鄫的手,重新闭上眼睛睡去。
乌鄫起身,走出了戟晟的卧房,一低头,却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迹——准确来说并不是血迹,而是血粉。
乌鄫心中一震,连忙跑回戟晟的卧房。
戟晟正在熟睡,乌鄫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看到被子上满是红色的粉末。在戟晟血红的指甲之下,有血粉如同细小的虫子一般从指缝中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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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走到了戟颂面前,拽了拽戟颂的袖子,要桌上的吃食。
崇信赶忙走到小孩旁边,将孩子抱了起来,说道:“若是想吃的话,等白将军吃完再……”
“吃吧。”戟颂蓦地开口,摸到了桌上的一个盘子,将小孩那边推了推。
小孩看着戟颂,说道:“你看不见吗?”
“嗯。”戟颂道。
“你怎么和父亲长得一样?”
戟颂的脸上闪过一瞬的迟疑。
崇信看到了戟颂的样子,试图阻止小孩继续说话,小孩却避开了他的手,继续问道:“你是父亲的妹妹吗?”
“你是如何区分出我,和你父亲的?”戟颂之前在戟晟老家的院中看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想必是戟晟的孩子,只是戟颂此次来到正云,并没有见到戟晟的夫人。
“父亲从不闭着眼睛吃饭。”女孩说道。
戟颂霁颜一笑:“你倒聪明,叫什么名字?”
“白銮。”
“白銮?”
小孩点了点头,随后想起面前的人眼睛看不到,刻意地“嗯”了一声。
想必是因为戟晟以白曳的身份留在这里,孩子便自然而然地随了白曳的姓。
想当年,戟颂的双亲就是为了让戟晟留下,为戟家延续香火,不至于绝后。但他们大抵没有想到,戟晟的孩子到头来却随了白曳的姓。
戟颂眼中一暗。
如若白曳没有死的话,现在孩子应当也这般大了。
戟颂拿出碗中的半个烧土豆,正打算放入口中的时候——
一个人跑了进来。
“白曳!戟晟不行了!” 乌鄫从屋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
戟晟……崇信还在想戟晟是谁,却见戟颂脸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她几乎是听到这话的瞬间便匆忙起身,还将桌子上的几个菜碟碰到了地上。
“走吧。”戟颂对乌鄫说道。
旁边的女孩听到父亲的噩耗大哭起来。
戟颂正打算出去,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循声摸过去,抱了抱她,对崇信说道:“孩子就拜托你了。”
“是,白将军此行多加小心。”崇信神色庄重地说道。
离开正云的五日后,赶上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雨。
戟颂和乌鄫只得带着戟晟,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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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客栈内静寂无声,只有外面大雨冲刷的声音。
乌鄫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走着,看着床上的戟晟黯然神伤,希望这雨快些停下来。
戟颂端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雨声,手紧紧地握着刀柄。
许铖从楼下带了一些饭菜上来,他将饭菜放在桌上,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戟颂和乌鄫。
雨连续下了一天一夜,雨过天晴之后,乌鄫化作一匹妖马载着戟晟和戟颂火速赶往长河地。许铖骑着马跟在后面,因为乌鄫的速度太快,许铖不一会儿就被落在了后面。
一路上乌鄫都舍不得休息,以至于到了长河地之后,乌鄫当场就累得昏倒在地。
随后赶到的许铖,将乌鄫暂时安置在自己的住所。
奉命前来迎接的勒金,则是将戟颂和戟晟带到了戟颂的居所。
勒金将两人送到之后,便打算离开。
戟颂抓住勒金的手臂,试图让勒金将大祭司叫到这里来,但勒金却一反常态地甩开了戟颂的手。
要是放在平时,勒金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
勒金知道戟颂抓住他是要说什么,他方才上眼一看,便看出了戟颂带回来的人身上缠缚着什么样的诅咒,而这种诅咒依照普通的办法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此乃邪术,大祭司是不会管的!”勒金厉声说道,“此人也是不死之身吧?既然不死,又何故劳驾大祭司为他解开邪术?你知道触碰禁忌的话,大祭司……”
忽然,戟颂抓着他手臂的手松了下去,看向勒金身后。
勒金口中话语一顿,向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