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聂也见过不少的死人,但在劫的居所之中见到死人属实令他感到意外,他以为这个木质的衣柜一向只是劫用来装衣物所用的,但是没想到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尸体。
他不知道这些尸体拼接起来有多少个人,他们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在了不同的隔间,在最上面的是数目良多的脚。
承聂一层一层地看下去,在最下面的一层看到了整齐排列的颅骨,大约有十多个。
承聂不知道劫是何时杀了这么多的人,还将他们整齐排列在这里,但见上面的皮肉和鲜血都是新鲜的,应该是死去没多久。
“这些是……”
“不死之身。”劫接过承聂的话头来说。
承聂听到这个字眼之后,心中一震:“这些全部都是?”
“对。”劫说道。
承聂的心如坠深渊,但又忍不住狂跳起来。
那就是说,这里的尸体可能并不是劫近几日杀掉的人,而是在之前被劫一个一个找到的不死之身,他们之所以皮肉和血液都是新鲜的,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死,只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依照之前承聂的经验来看,不死之身一旦遭受过致命的伤害之后便会陷入沉睡,直到身体完全愈合恢复的时候才会醒来。
而在这里面的不死之身被分开摆放,还特意摆成了与人子生之行走截然相反的“足上头下”的形式,很明显是受到了劫的术式干扰,迟迟不能生出新的躯体的躯体,因而一直陷入沉睡之中无法醒来。
承聂不是不死之身,因而不知道沉睡的过程之中有没有痛苦,但他从过去到现在没少经历丧亲之痛,这里有多少具尸体,就代表了多少个破碎的家。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残肢,他有些站不住了:“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为了信仰。”劫只说了四个字便回答了承聂的疑问。
“什么信仰?”承聂接着问道。
劫笑了,将木柜的柜门关上,抬眼看向承聂:“承聂啊,你现在又是出于什么才来问我的呢?”
“那你呢,又是出于什么理由,不能将你的目的告知于我。”承聂反问道。
“你知道你和你的弟弟承肃相比,差在何处么?”劫看了看他颤抖的手,“你们的天资并没有相差多少,但是他比你更为坚定,心性也不容易受世间事而动摇。身为神术巫道之人,不受世间困扰,是施展一切咒术的前提。”
劫说完之后,自承聂旁边走了出去。
承聂走到木柜之前,手在接触到木柜的瞬间闪出了一丝电光。
承聂垂眸看向自己被灼伤的手。
她,不允许他触碰这个东西……
站在门后阴影处的劫注视着承聂,神情渐渐冷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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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一个人该怎么办?想得快疯了,但是因为相隔万里而无法得见怎么办?”
她看着那个面容模糊的人良久。
“去找另一个值得你思念的人。”那人淡淡回答道。
当她沿路寻回来的时候,含有祝福的香囊落在泥土上,被纷乱的马蹄踩烂,布皮满是污迹,里面所包的草粒全都撒在了土壤之中。
远处又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戟颂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呆怔在原地,看着泥土之中已经烂了的香囊。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泛红而空洞的眼中无声地涌出了一丝泪水,随后徐徐跪在地上,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将掺杂在土壤之中细碎的草粒拾起来,放在已经被撕裂的布皮中。
远处的人马在看到路中央的人时,为首的浮族头领皱起眉头。
在这个时候,很少见有人跪在大路中央。
而且那人眼见这么多人马来此,却不懂得让开。
在马蹄即将把戟颂踏成碎片的时候,头领抬手,命令后面的士兵停下来。
满目尘埃之中,戟颂拾起了泥土中最后一颗米粒大的草粒,用原来包裹着草粒的布皮重新将那些草粒包起来,徐徐起身,看到了距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停着一大批人马。
为首的浮族首领,一动不动地盯着戟颂。
在浮族头领旁边的士兵朝戟颂怒吼了一声:“你这瞎子!没看见我们要过去吗!还不赶快死开!”
戟颂闻声看去,凛冽的眼中闪过一丝瘆人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