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死，都65了，还没穿上他心心念念的西装，也没能戴上领带。他有时候对儿子说：“你看，我在城里混了三十多年了，也没混成城市人的样子。”

城市人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关山路一直也没想明白。但他此刻更想知道，那个疯女人此刻的样子。

他打了一辆车，在律所附近下来，走进那条小巷子。水果店的女老板正在门前摆放东西，生意越小，人越勤快。

关山路搭讪着问那个疯女人的事情，女老板立即直起腰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奇怪不奇怪，昨天还疯疯癫癫乱跑呢，今早就去了菜市场，开了店门，让别人送鱼，替她家男人做起了生意。”

这么神奇？关山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突然就变好了？还开门做生意？”

女老板瞪大眼睛惊叹：“是啊，爱财呗，男人进去了，钱不能不挣。”她的意思是，那个妇人是被钱唤醒的。

菜市场就在不远处，关山路直奔过去，他想亲眼目睹才肯相信。

靠近大门，就是三家鲜鱼店，那妇人穿着皮裤，腰系黑色皮围裙，正指挥着卸货。

那神态，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自信，从容，有条不紊。

关山路正诧异，女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快步跑了过来，笑得很灿烂：“想买鱼吧，我可以送你一条。”

“为啥要送？”关山路更惊异了。

“早就应该听你们的，离开那个死人，你看，他蹲里面，我是不是能做的更好？”女人的表述听起来很真诚。

关山路继续迷乱着，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女人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为啥变的这么快？”

“是，是这样想的，昨天还在担心你呢。”

女人靠近一步：“昨夜遇到了一个贵人，被点醒了。”

关山路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壮着胆子问：“那贵人长啥样？”

女人却神秘一笑：“你们年轻人哪信那一套，好了，我要去忙了，以后想吃鱼，只管来拿，那个死人欠你的，我来补。”

女人说罢，还很礼貌地挥挥手，转身回到店门口。关山路正准备离开，女人又追上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硬塞给了关山路。

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条肥圆的鲈鱼。那一刻，关山路如坠迷雾中，脑袋一片混沌，不知所措，只能提着离开了。

什么样的高人，能让一个深度疯癫的女人，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清醒？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对于这个女人，应该是一种解脱。

关山路兑奖时，只要现金，因为他没有移动支付的工具。他喜欢这样无牵无挂的状态，任何社交软件，都是干扰源。

兑完奖，老板还奉承说，新手就是容易撞大运，去年就有一个二等奖，不仅是第一次买，还是机选。以后再来投注，他也跟着买。

装着现金，提着鲈鱼，关山路心情舒畅很多。这种小开挂的感觉，比从范浩口袋里掏钱爽多了。

两块变三千，令魔术师也相形见绌。下一次，他要玩一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