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夏州卫所,虽然已是没有了前几天的兵荒马乱,但整体的氛围还是说不出的沉肃。
金蒙国这回的进攻,是今年来最猛烈的一回,卫所折损了不少将士,最要紧的是,尤千户还在战役中受了重伤,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这几年来,鲜少有千户级别的将领受伤,还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江啸行走在营地里,鹰眸如裹挟着冰雪,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比往日里还要沉冷。
旁边士兵纷纷对他行礼,他却仿佛听不见,只脚步沉重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一个白色的营帐前。
此时那个营帐里,正传来尤许讨饶的声音,“……疼疼疼疼疼!嗷,白川,你不会换药的话就让你师父来!哪有人换药跟要杀人一般!”
一个清亮认真的少年嗓音响起,“尤千户,我师父忙着呢,他说,您又死不了,他才没那么多空闲管您,要想他亲自来管您,先去死一死再说。”
“……”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夸张的大笑声响起,是曹百,“我说尤许,你就别矫情了!那群鞑子的刀剑朝你挥过来你都不怕,还会怕换药?白川已是钱大夫手底下最温柔的一个徒弟了,你若把钱大夫老人家惹恼了,他直接把吴立仁派过来,那才精彩!”
吴立仁是钱大夫这几年新收的徒弟,以前家里是杀猪的。
他天天跟着自家老爹杀猪,又天生有着一身神力,毫不夸张地说,他每次给伤员处理伤口时那残暴劲,堪比杀猪。
“……”
跟在江啸身后的吴起抽了抽嘴角。
亏总兵那么担心尤千户。
这不挺精神的嘛!
江啸在外头听了一会儿,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见到他,脸上的吊儿郎当立刻收了起来,连忙站起来行礼,“见过总兵……”
几乎是同一时间,尤许惨烈的叫声响起,“嗷嗷嗷,疼!白川,你别忘了你还在帮我上药呢!”
尤许伤的是左胸口。
当时,乌尔图麾下的一员大将趁着尤许不注意,绕到了他身后想偷袭,幸好尤许及时发现了,避开了要害。
然而,饶是如此,那把大刀依然砍在了离他心脏不足一根指关节的地方,钱大夫守了他两天两夜,才算是把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再偏一些,就真的药石罔治了。
原本,白川在帮他缠新的绷带,因为突然起身,手上的绷带一下子拉紧了,疼得尤许脸色都狰狞了起来。
白川一脸尴尬,连忙坐回到床边,轻咳一声道:“小人自是没忘。”
便是江啸在场,曹百也忍不住促狭地看了尤许一眼。
江啸忽地,瞥了曹百一眼,“你很闲?”
曹百:“……”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各千户都忙着清点自己千户营里的伤亡人数,安置伤员,同时通知夏州的军户,派新的人过来,补上空缺。
按理来说,他确实不该那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