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话的沈毅,吭吭吭的咳嗽了起来。
“苹果汁水太多了是吧?”于千岩无奈地看着他,脸色有点严肃,他不太赞同黄秋花的拉郎配。
如果两人互相喜欢,日久生情,他没有意见。但是生硬的往一块套,而且听着好像只要沈毅点头,秋荷就会立刻同意一样。
秋荷原本铺满脸上的笑意,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略僵硬地慢慢低下头。
沈毅心抽抽了一下,有点疼。
气氛一下子凉了下来,黄秋花自觉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脸上也有些讪讪的。
于千岩起身上厕所,沈毅抓了抓脑袋也跟上了。
“老于,我可没有看低秋荷啊,你别给我下脸子啊。”沈毅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强硬的话,说出来却期期艾艾的。
于千岩没搭理他。
沈毅心中不服,他还啥也没干,先成大兄哥的仇人了。
他也没觉得这关系有何不妥,如何会冒出这个想法。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大人孩子都有点不适应。
小小的毛毛,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往于千岩的屋子跑了无数遍。
临睡前,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小眼睛对着她妈妈,嗯嗯嗯地说着婴儿语。
“于叔叔回上海了,带你老姑去看耳朵了。过年前就回来了。”小寒认真地讲给她听,但也挡不住她爬到妈妈怀里,扯着身子要去于千岩屋子。
被小寒暴力制止了。
脱光了她的衣服,把她塞进被窝,被角压得牢牢的。
“罗毛毛,你给我赶紧睡觉,不然小心我揍你。”小寒撂下狠话。
她发现了,带孩子,不暴力点根本不行。
毛毛以为妈妈在和她玩,嘿嘿笑着,暂时忘了要去找于千岩的事。
多多懂事多了,但也蔫了吧唧的。
老姑不在,她搬过来和妈妈睡。
乖乖地躺好睡觉,连她每天雷打不动要玩一会儿的百宝箱都不玩了。
小寒拉灯绳关了灯。
屋子里一片黑暗。
她翻来覆去地在炕上烙饼。
第二天早上打着长长的哈欠爬起了床。
抓了把米,洗了两个土豆扔进去一块煮。
抱来柴禾,坐在灶炕边烧火。
等到灶坑里开始倒烟,整个外屋地变得烟雾缭绕时,小寒才反应过来。
她哐哐哐地咳嗽着,掀开锅盖去搅粥。
有点过于稠了,成了棉花倒了。
她不经意往门外一看。
门框上,从高到低排了一排脑袋。
个个都露出担忧地神色看着她。
小寒拍了拍脑门。
把饭舀出来,再把土豆挑出来,剥了皮,拌上蘑菇酱,再撕点葱叶丢进去。
“今天早上先凑合凑合,一会儿妈妈去买鸡蛋,晚上炖鸡蛋吃。”小寒努力微笑。
小果点点头,先把毛毛抱进门槛里,然后接过小寒拌好的土豆,端到东屋。
一看炕桌还没放,和牛牛合力把炕桌放好。
小寒已经端了粥进来了。
她把粥舀好,让孩子们吃,她开始喂毛毛。
孩子们吃完,她再把剩下的全部吃掉。
多多的碗底也毫不犹豫地吃进去了。
这放在从前,那是听着都要恶心的程度,现在吃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洗完碗,收拾屋子。
小果带着牛牛写作业,多多看着毛毛。
小寒收拾完屋子,拿着大扫帚扫院子。
那一堆粪,今天没有变化。
把垃圾全部扫到粪堆上。
回屋洗干净了手,直接上了炕。
炕上暖暖和和的,正适合猫冬。
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感觉炕硬的硌的屁股里的骨头疼。
她下了炕,把放在于千岩屋里的收音机搬了出来,拧开听节目。
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播着全国各地的新闻。
里面女播音员用字正腔圆的声音播着要加强知青工作的精神指示。
安抚想要回城的知青,告诉他们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在广大的农村发光发热。
小寒立马下地,关了收音机。
“走,咱们上你奶家玩去。”小寒招呼孩子。
小果无语。
“妈妈,你规定我今天写的作业还没定完呢,那本书,我今天还一页没看呢。”
“没事,这一天老长呢,下午回来再看。”
小寒给毛毛穿好衣服,抱上她出门。
小果在后面插好后门,锁上前门。
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往后院去了。
年关将至,这会儿大家都开始拆洗被褥,整治菜窖。
菜窖里的白菜,要经常把烂菜帮掰下来,或是喂鸡,或是喂猪,如果不弄,那这颗菜,基本上几天就能烂完。
“大嫂来了。”正在大盆里奋力搓被单被里的李秀丽打招呼。
“搁家实在没意思。妈呢?”小寒放下毛毛,毛毛拉着小果的手,跟着他们进屋去了。
“搁家呢,今儿天头好,拆被子呢,大嫂你不拆吗?”
“秋荷走前都整好了。”小寒搬了个小板凳坐她旁边。
这话要是搁以前,李秀丽那火得冒三丈,但现在她是一点也不生气。
手指缝比稻田水线还宽的大嫂,一个月不知道给她婆婆多少钱。
秋荷还给她婆婆10块钱。
这半年来,家里就没短过荤油,半个月咋也整点肉吃。
大嫂还三不五时的往这送各种吃食。
“我还说,今天我这整好了,明天给你拆洗拆洗呢。”李秋丽说。
“不用,你自己都忙死了,还管我。”小寒摇头。
她在黄亦然那不用布票买了好几块做被里的衬布。
她回来后让秋荷缝了被罩和褥子罩。
被罩一面是花布,一面是白布。褥子罩子也一样。
就连小果屋子里的炕被也套了罩子,只不过炕被太大,中间又缝了几道大针脚的线,起一个固定的作用。
这样每个月只需要卸被罩洗就行,非常简单。
再加上,每个人每天都得洗脸洗脚。一个礼拜,必须洗一次澡。
天暖和的时候,在家里烧了热水,在大盆里洗,天冷了,就上镇上的澡堂子里去洗。
被罩也不是太脏。
坐在太阳地里,听着有节奏的衣服在搓衣板上的摩擦声,小寒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大嫂来了。”建军把毛驴车停在院外,往院里抱尿素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