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弈任由她发泄着:“好好好,我给你杀,总之,你别太担心这件事,别轻举妄动,更不要气坏了自己。”
桑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更恼火了些。
不是气他不让她杀人。
不是尚未发生变故时,过分的忧心。
而是气恼自己,变得不同于以往。
桑觅恍然意识到——
自己连打他的劲儿,都提不上来了。
她现在,不仅仅是嘴巴不听话,手脚更不听话。
桑觅急得拍了拍盖在膝盖上的被子。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谢择弈捏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别的都可以,这个我不能答应,觅儿不和我说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桑觅不去看他,甩开他的手,接连又推搡了几下:“出去!出去!你出去!你真的烦死了!”
嘴上说着心烦,心里却好像,多了某种满含相信的笃定,桑觅下意识地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有时候不只是杀人,她也可以,更多的,去相信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觅儿、觅儿……”
谢择弈被好一番嫌弃,死乞白赖地唤着她的名字。
最终,还是被她一拳打下了床。
他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眸,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得先离开。
谢择弈到了门口,缓缓阖上门。
他站定了一会儿,隔着厚重的木门同桑觅说话。
“那,那觅儿你好好休息。”
“早点睡觉……”
“记得,盖好被子。”
“还有,记得相信我……”
“我,我去书房睡……”
“觅儿你不必担心我,书房一点儿也不冷。”
“我一个人睡,一点儿也不会害怕。”
谢择弈说到这里,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又回到了里间门口。
心想,她是不是回答了他,走远了他可能就听不见了?
谢择弈驻足片刻,幽幽道:“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似是,自言自语。
几步之外,守夜当值的丫鬟原已是昏昏欲睡。
眼下硬生生抖擞着精神,憋住自己的表情。
谢择弈倒是不注意这些,颇为失落地转身离去。
……
在夜里被赶出门的谢择弈,默默去往西边庭院。
幽静昏沉的庭院中,仍然酒香弥漫。
谢风弦靠在椅上,一边是寒夜冷风,一面是炉火酒热。
谢择弈闷闷地走过来,自顾自地坐在了酒炉另一边。
“你怎么又来了?打我一拳还不够?”
谢风弦似笑非笑,转头看他。
谢择弈没理会,伸手去取酒杓,动手斟酒。
谢风弦打量着他,嗤笑道:“你这什么表情?被她赶出来了?倒也不曾听说,桑明容的女儿,是个悍妇呀,小五,你怎么回事?对妻唯唯诺诺,对兄重拳出击?”
“啰嗦。”
谢择弈略显不屑地打断了他的奚落之语,随即端着酒杯,一口饮尽,继而说道:“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清楚。”
谢风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眼底的情绪,却在夜色下,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