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谢择弈听见了屋中的动静。
他顾不得小厮阻拦,大步闯了进来。
谢择弈本以为,父女俩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孰料,屋中只有碎裂的镯子碎片。
桑明容与桑觅都埋着脑袋,气氛不寻常。
谢择弈来不及问点什么。
桑觅埋着脑袋,闷不做声地转身。
她脚步笨重,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
好似,丢了魂魄。
“觅儿?”
谢择弈不明所以,又去看桑明容。
桑明容坐在椅子里,半倚着方桌,用衣袖揩了揩眼泪,鬓边青丝隐隐夹杂着一点白发。
人未老,心终究已难再青年。
谢择弈停顿片刻,恭身告退。
“容小婿告退。”
桑明容抬眼,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择弈刚准备挪开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略显无奈地看着对面的人。
无需更多的言语,桑明容心下了然。
“你能照顾好她吗?”
“……”
谢择弈默然。
桑明容哽咽着,又问:“你能护住她吗?”
谢择弈回道:“以命相护。”
“你、请你带她走吧。”
桑明容说完,掩面继续擦拭起了眼角。
谢择弈又默了默,道:“我会带她离开。”
很多事情,他们都已心知肚明,桑觅非寻常人,再有,谢择弈在望京,繁杂缠身,望京对如今的桑觅,乃是非之地,世界之大,难有异类容身之处,以桑家之力,再也不能相护,一旦真相大白,整个桑家恐怕都有离散之危——纵使桑明容能接受她,桑家的其他人呢?愿意接受一个随时都可能铸下大错的桑觅吗?
倒不如,就这么让她离开。
既免了桑家会给她带来的麻烦。
也免了谢家可能会给她招来的麻烦。
桑明容暗暗沉思着,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浸湿衣袖。
谢择弈再行一礼,旋身退去。
……
桑家的下人都在忙着收拾府上狼藉。
桑觅还没有离开家。
她没有方向,无所事事。
胡乱转悠了一会儿。
最终,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闺中小院。
对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桑觅在沾满泥土的白石台阶上坐了下来,不远处,有小厮正在挖土,填埋被翻乱的花圃。
桑觅拢着腿坐着,茫然无措地望着天空。
她随手扯了一把干草,在手指间绞来绞去。
谢择弈找了过来,同她一齐坐在了台阶上。
他什么也不说,学着她的样子,也扯了几根草,在手中无所事事地编来编去。
桑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继续保持沉默。她不会流泪,按理来说,她也不懂什么叫伤心难过,但眼下的桑觅,心里空落落的,很想说话,很想得到一些什么慰藉。
闷了好半晌。
桑觅终于是先开口了。
“我爹他,好像知道了。”
“嗯。”
“我说,我爹他好像知道了,我的秘密。”
“嗯。”
“谢择弈。”
“我在。”
“我好像,有点难过……”
桑觅轻声说着。
谢择弈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细弱的肩膀,随之,将一朵草叶编成的小花递到了她面前。
“这个,给觅儿。”
桑觅看了一眼,柳眉皱起:“好丑。”
她一边嫌弃着,一边将那朵草织小花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