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塌了。

在为君父祈福的梁王离开之后便塌了。

无数高僧被山体殿宇所掩埋，尸骨无存。

作为一座世家子弟多有进出叩拜、常年为皇室宗亲诵经祈福的恢弘大寺，眼下关头轰然倒塌，终究又是在偌大的望京城中带起了一波新的流言蜚语。

太子无德，刑克帝后，神佛示警——取贤而代嫡长，是为天意。

从之天下太平，诸多高僧也不枉死。

倘若逆天而行，泱泱大国必将天灾不断。

萧常肃已彻底失去了民心民意。

——

在白马寺整个被掩埋之后的数日，昏沉多日的皇帝终于清醒了几分，废太子的圣旨未下，天子急召太子萧常肃星夜入宫，于病榻前相见。

当天夜里，全城宵禁，太子引亲兵数千入宫。

萧常肃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和尚，同杨家所领禁卫军杀入宫中。

宫门大开之后，驻驿站的八百赤嵘骑长驱直入。

张家嫡系前将军张剑平，领平乱诏令带五万精兵进京时，在京畿撞上了同样准备进京的梓郡八千朱雀营。

八千朱雀营以陛下病中，太子监国为由，得东宫令硬生生拖住了前将军张剑平的五万人。

曾力主废太子的谢嶙峋，临阵反水，决定保太子了……

尽管萧常肃不清楚谢家，为何在这种时候反过来支持他，他只知道，事到如今，他已没什么退路。

谢择弈带了一个和尚来见他，说此人乃是白马寺侥幸生还的活口，他可作证，有不臣之心的是梁王萧殊羽，整个白马寺的僧人，都是萧殊羽为构陷太子所杀，他杀完了人之后，全场高呼吾皇万岁。

若是掘石验尸，白马寺之事瞬间就能真相大白。

而谢嶙峋的赤嵘骑久驻边关，一个个都骁勇善战。

皇弟萧承穆一贯与他亲近，对他来说亦是胜算之一。

再合太子妃杨氏那边的力量，扳倒梁王问题不大。

……

丞相张秉成府邸周围，火光环绕。

一个个烧得正旺的火把，在黑夜中轻轻摇曳着。

远处的皇城宫殿，亦是喧嚣震天，火光不断。

几个内侍宫人给精神不振的天子又灌了一些药，白发苍苍的皇帝陛下浑身乏力地倒下，满含沧桑的眼神藏着无言的悲怆。

左右为难的崔皇后，正于软禁之中以泪洗面，一次次地派人出去，劝阻他们不可手足相残。

收到报信的萧殊羽将崔皇后的信物扔在了地上，顺手命人杀了那报信的宫女。

“女人永远都天真蠢笨、目光短浅，事到如今还在想所谓的兄弟情谊。”

他骂了一句，将张既尘叫了过来。

恭恭敬敬的张既尘从几个死士兵卒后走出，连连点头弯腰。

萧殊羽问：“不是说了不留活口吗？现在怎么又突然多出了个和尚？”

张既尘讪笑道：“殿下息怒，那根本不是白马寺的僧人，咱们准备充分，绝无活口，那是他们找来的骗子，用来搪塞陛下的！”

萧殊羽所猜测与他所说也不差，心中怒火很快平息。

张既尘紧接着又补充道：“殿下已得到长生妖心，天命在殿下！”

“准确来说，是陛下……”

意识到不对，他匆忙谄媚笑着改口。

萧殊羽听到这声陛下，心情大好。

他转而问道：“那颗妖心处理好了吗？”

张既尘迟疑着，说道：“还、还要一点时日，如古书上所言，在下要请神明除妖灵，引四海龙灵之气炼制，待殿下、不，陛下此战得胜，长生之心也将炼制成仙丹！”

当日他们亲眼所见，那妖女不知疼痛，杀人不眨眼，她甚至还把自己的断臂捡起来当武器挥来挥去，妖孽至此，不是书中的长生妖花是什么？

萧殊羽静默了一会儿，说道：“本王此前也未曾想到过，世上真有你所说的长生妖花，看来你果真有几分真才实学。”

张既尘充满恭顺：“这一切都是因为您是天命所归的真龙之子，您已经毋庸置疑地得到了长生不老之灵药，在下只是一介小小的真龙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