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不是由我来负责,只是奈何我的丈夫,也就是玉木的哥哥,公公婆婆都在那场饥荒之中逝去。”
“如今便也只剩我独自一人。”
她说话的功夫,苏晚瑾已经只身蹲在了另一边又保持得体的距离,烧纸钱的手微微停顿,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说什么,只是被那深深的自责与愧疚填满。
等扫了墓后,苏晚瑾才起身将腰间的荷包递了过去,又像是怕她不收一般又道:“之前我借了玉木不少银钱一直未还,此次来也是还了还钱。”
“却不想她已经逝去,你既为她的婶婶便收下吧。”
“否则我心中难安。”
妇人看了看她手中鼓鼓的荷包递了过来不由得有些诧异,却未多说什么接了那袋银钱:“那便替玉木谢过了。”
“无事,这本就是玉木的钱财。”
“玉木既为我的友人,友人之亲我一同相待,倘若婶婶若是遇了难处便进京来寻我,或者写信也可。”
“跟驿站之人说一声王府宫雀,他们便知晓了。”
“王府?你是忠顺王爷殿下的人?”
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惊,眼里诧异的神色不变,语气满是质问。
见她态度突然骤变,苏晚瑾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继续道:“我在王府当差护卫,有何需求都可来寻我。”
“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她的话才说完,妇人便脸色极其难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愤恨一步步逼近而来:“明明是你们害的我妹妹如此,如今却跳出来一副好人的模样!?”
“还请劳烦告知王爷一声,我们虽贫苦,却也未失了志气,不可能收一个杀害我妹妹凶手的银钱。”
“还请大人回去吧,我们无需你过多怜悯!”
她一边说着便甩袖将那袋银钱往苏晚瑾丢了过来。
苏晚瑾看着地上的银钱许久不再吭声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对不住,说着便上马离开。
心里再次乌云密集起来,如今却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在究竟在做什么了,明明有许多更好的路选,但自己却偏偏选了一条最让人煎熬的路径。
回了京城之际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夜幕的灯火降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整身游走于人群之中,双目空洞盯着那些脸上带着笑颜的人。
这一刻她突然倍感孤独,怀念起往事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心酸,又觉得心中堵的慌转身便随意找了一家酒楼,上了最贵的雅间二话不说开始开始默默的饮起酒来。
“记在忠顺王爷的账上。”
苏晚瑾醉醺醺的说着,脑袋只觉得昏昏沉沉却也觉得这种感觉不错,无暇在思考许多。
酒楼小二听到她的话,只觉得是一个醉汉的口无遮拦之语,桌上的菜肴未动一口,酒水却喝了好几壶。
“拿纸笔来,你们酒楼顶处不是挂满了诗幅吗?我也要写首上去丢丢人。”
只听到苏晚瑾突然开口道,又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便直接往酒楼的顶端而去,小二见她这副样子,听说话声音明显是个姑娘家,又着男袍,腰间还佩着匕首想扶也不太好伸手去扶。
生怕她喝的大了直接踩空从楼梯上翻滚下来一般赶忙着便叫了琴女扶着一步步上了顶楼,而后又拗不过苏晚瑾去取了纸笔。
只见那顶楼里里外外挂满了的白纸黑墨的诗句,随着夜风轻轻飘扬,一股墨香味便已经扑鼻而来。
苏晚瑾看着白净的宣纸,或许是脑袋有点发晕,就连拿毛笔的手都有一些抖动起来,但落笔之际却极其稳:“浮萍身世外,凄切怀中悲,多事不由己,珠泪轻弹弦。”
落了笔她又觉得自己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挂在上面的诗句跟自己的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很快又觉得有些羞愧转而将写好的诗句揉成了一团纸随手丢转身便拿着酒囊要走。
小二见她要走,连忙笑吟吟的迎了上去:“诶诶诶,这位大人,您还没有结账呢。”
“是现结还是挂账呀?”
苏晚瑾看了他一眼细眉微皱,转而将腰间吊着明黄色穗子的匕首丢了过去便道:“这个可够?”
“殿下亲赐的短刀,改明儿我再回来赎便可。”
酒楼的小二见她直接将东西丢了过来,不由得有些手软接不住,又看了看刀鞘什么竟然还印着龙纹,甚至挂着只有王室专用的明黄色穗子,不禁有些傻眼。
也不知该收还是不收,若是收了会不会惹来杀头之罪,等他还在犹豫之际,苏晚瑾直接提着酒囊头也不回的离开。
掌柜听闻了这事,直接差人将匕首往王府上送,又将苏晚瑾写好又丢掉的事重新捡起来摊平挂好在首位,就如同王爷亲笔题字一般。
刚回到王府的李思辰听到酒楼差人将匕首回来,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头大,等结了酒钱后,冯其还是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要不要托人去寻?”
“听送武器的人说,姑娘喝的醉醺醺的便直接走了,又将武器抵在酒楼之中。”
“寻,为何不寻,就怕她喝多了倒在哪个路边都不知道。”
“好的一个学不到,贪图玩乐倒是学了本王。”
他看着手中的孙子兵法不由的有些头疼不已,冯其倒也没想到自家王爷既这么有自知之明。
见冯其便要走,他还是将书放回了桌上又起身道:“本王与你们一同去。”
“是该好好训导她几句了。”
冯其点了点头,又跟随在身后,只想着自家王爷本就事务繁多缠身,如今还要亲自去寻人。
说对苏姑娘无意那自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却也无人去点破。
出了酒楼后,她依旧没有停止饮酒之意,开始漫无目的在大街上徘徊起来,眼中还泛着朦胧的醉意。
众人见她这副醉酒的模样,走路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不自觉的退开了路。
但总有人就像是故意一般穿梭过人群,随后便找准了目标直接加速冲了过去,微微碰到时直接顺手扯掉了腰间那块晃动的令牌。
苏晚瑾本就有一些醉,经这么一撞不觉得脑袋更加昏起来,习惯性摸了摸腰间没了令牌。
又看了看那道已经冲出人群的背影还高举着自己的令牌像是挑衅又像是怕她看不到一般。
苏晚瑾不由得冷呵了声,本就心情烦闷,竟敢偷自己身上来,重点是偷什么不好,居然偷自己的令牌。
若是那玩意丢了,出行各地方不方便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脑海已经能想到李思辰那张带笑的脸无情说那一句话:“产生的损失,从你月银中扣取。”
一想到这里她便气呼呼一股脑的冲了上去,根本没有多想。
少年偷了令牌想看身后的人居然追自己这么快不由得有些惊住,但又鼓足了劲直冲了花街柳巷之中,希望她作为一个姑娘家能止步。
却不想她压根不在乎这些,眼里带着迸发的怒火紧随其后冲了出来。
但不一会儿便被拉客的龟公与老鸨拦了去路,极其热情的推荐起来。
见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远,少年才松了一口气便深巷中而去,甩开了苏晚瑾又直奔松鸢馆而去。
“朝妈妈,您看看,这个可值钱吗?”
“能否让青禾与我交谈一番?”
少年将令牌递了过去,衣着华贵的女人,虽年过30,依旧透着几分韵味,身上的首饰无一不是真金白银。
朝妈妈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定睛一看,只见令牌呈金黄色,上面刻着“忠顺王”三个字尤为清晰瞩目,不由得差点些腿软。
“你这东西是何处来的?”
“还不赶快还回去!?”
她一边说着就如同看到了生死簿般紧接着丢了回去,令牌并没有如约到少年的手中而是被他人伸手接过。
少年疑惑的神色还挂在脸上之际,便感觉身后一阵寒气,紧接着脑袋被人重重的爆扣下来:“小贼!竟敢偷我东西!”
“我看你是活的太久了?”
转眼一看便见苏晚瑾气势汹汹,咬牙切齿的表情,手已经握成拳头随时又要准备打人的意思。
“既是姑娘的东西,那便收好吧,莫要在被人夺了。”
“毕竟是当今忠顺王爷的东西。”
“青禾为这位少年赔不是便是了。”
只听到一道温柔的男中音响起,那声音犹如清泉润进心间,又透着平淡的笑意,让人听了便想要沉浸进去。
苏晚瑾接了他丢过来的令牌,又将注意力放了过去,看过去的那一瞬间视线就如同被定格住了一般无法转移。
那人身着墨绿色衣袍,细眉平缓下一双凤目,鼻正薄唇,白肤绯唇宛如擦了胭脂,鸦羽似的睫毛下却是暗淡无光的眼眸,透着阴沉感,唇角处一颗黑痣,多添了几分秀美。
乌黑的长发用红珠白穗子系在腰后显得有些松散慵懒,中分开的刘海露出白净的额。
等她反应过来之际偷令牌的少年早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苏晚瑾却也无暇顾及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长得过于出众。
完全无法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的感觉。
苏晚瑾眼珠子不由得的瞪大了几分又收了视线,心里只觉得实在是太像了。
像洛亦水与李思辰的缝合版,透着洛亦水的柔美秀丽,但举止投足之间与神色又透着李思辰的邪魅与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