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子嫉恶如仇，顶天立地，为何不把位子传给他？”

“他是个好孩子，可性子太倔，若将龙王之位传给他，小魔头一定坐不住，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万一消息泄露给天庭，魔族和东海谁也无法全身而退……思来想去只有你最适合做这个位子，将来有了龙族和冥界当后盾，一定能节制魔族，若攻天业成，绝不能让大权落到他们和妖界手里，如果有机会，你去做那三界主宰！”

“我？”

龙王道：“你双脉同修，是罕见的怪才，假以时日修为定是不可限量的。”

“之前还要拿我续命，现在却又要传位，要我如何能信？”

“续命是真，传位也是真，因为你活着比我活着有用。”老龙王淡定道。

风离道：“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好，你问。”

“为什么要杀我和我娘？”

“仙凡私通是大罪，只有杀了你娘俩才能彻底消除隐患，在我众多孩子里你爹是第一个突破龙脉第四境的，正是要去飞龙堂接受飞龙石点化的时候，我对他寄予了厚望，期望他能借此得到有益于龙族复兴的特殊能力，可在这关键时刻，你爹却和你娘生下了你。

本想着只要杀了你娘俩，你爹能够死心，自此安心修炼，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爹竟会病急乱投医，去求天帝赐婚，他是被逼急了才……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风离道：“你是为了保护我爹，为东海留下一项飞龙石绝技，说到底还是为了攻天？”

“要这么说也不错，飞龙石绝技是可以让龙族脱胎换骨的存在，若能得到和龙帝一样的‘瞬行术’，龙族便能多添一股强大助力！”

“这是东海龙王的回答，我要的是作为一个父亲或者爷爷的回答。”

“亲口下令诛杀自己的孙子和儿媳妇，此间的苦楚岂是用嘴能说清的？得知你降生的消息，我也曾欢欣鼓舞，哪怕你全无天资也不并未嫌弃过，可当我知道你娘是人族，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在你母子和你爹之间我必须做出抉择！”

风离明知这件事中龙王犯了不可抵消的大错，可还是替他难过，鼻子泛酸，他强忍住泪，又问道：“那好，我再问你，你用计夺了我的肉身，真的只是为了续命？”

龙王缓缓答道：“不错，只是为了续命。”

风离道：“你还真是坦荡。”

“因为我还不能死。”

“那么多龙子龙孙，为何偏偏是我？”

龙王道：“因为你无亲无故，与东海龙族没有任何牵扯，几乎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呵呵……无亲无故么。”风离忽然四肢冰凉，觉得整座水晶宫都犹如一座冰冷的坟墓。

“我现在倒可以安心赴死了……”龙王话锋一转，“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娘，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带领龙族开辟出一个新天地来……这是爷爷临死前的唯一心愿……”

脸上写满岁月沧桑的老龙王缓缓仰起头来，他刻意避开亲孙儿的目光，也为了兜住泪水，他是东海之主，四海之首，更是龙族的族长，他必须坚强隐忍，而坚强隐忍的人是不应该有眼泪的。

他自称“爷爷”，可将这两字说出来的时候却丝毫没有底气，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他明知道他不配说出这两个字，可还是希望风离能够念及已经被他亲手毁掉的爷孙之情，风离只消答应了他，让他立刻自刎谢罪也无妨。

“你要抓我实在容易，只需动动手指，便获得新生，何不……”风离话说到一半，忽然发觉龙王的脸色很不对劲，只见他铁青着脸，呕出一大滩黑血来。

风离想下意识想上前扶他一把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是对龙王的恨太过沉重。

龙王缓了口气，说道：“因为现在的你比我更有用……”

风离仍是不肯答应。

龙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你只需要答应我做东海龙王，我便立刻自刎当场，如何？”

风离竟真的点了点头：“好，你动手吧，只要你一死，我就同意当这个东海龙王，并且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定尽全力守护四海龙族。”

“好……好……”龙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默默拔出挂在床檐上的宝剑架在了自己那皱巴巴的脖子上，他朝着风离坦然一笑，这一刻他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仿佛看预见了龙族的未来。

“风离，你能……能叫我一声爷爷吗？”老龙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风离的心紧张地跳动起来，那一声爷爷在咽喉酝酿许久，终还是说不出口，只听龙王浅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你害死了人家的爹，害死了人家的娘，又差点害死了他，还想听人叫你爷爷，不把你千刀万剐已经是仁至义尽喽……”

心一横，剑也一横，却觉遇到了阻力，他睁眼睛一瞧，是风离的手握住了剑刃，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心溢出……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