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瞬仿佛被看穿了一般，他强装镇定，将盖头缓缓掀开，东海明珠果然艳而不俗，天生丽质的人总是浓妆淡抹总相宜，今日的浓妆之下更有另一番美。

敖芸问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龙女们性格不似凡间的女子，她们从不吝啬地表露自己的心思，敢爱敢恨，从不扭捏，敖芸能如此直白的问出此话，敖瞬倒也不奇怪，他答道：“南海明珠，自然是美人。”

敖芸又问道：“比起咱儿媳妇如何？”

“儿……儿媳妇？”

“就是那位东海新龙后呀！”

敖瞬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她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敖瞬啊敖瞬，你可不能如此下去，事已成定局，世上岂有贪恋自家儿媳的公爹，若是传扬出去，东海的脸面便给你一人丢尽了，此等人伦大事，便是在凡间也是该浸猪笼的！”

他舌头打结一般，模糊不清地答道：“自然是你美。”

敖芸摆摆手，说道：“我也是醉酒了，哪有做婆婆的和儿媳比美丑的道理，何况她是龙后，往严重了说，你我都是她的臣子，实不该议论。”

敖瞬道：“你说的不错，是这个道理。”

“你老是你你你的，你我既是夫妻，自该换个称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郎君？”敖芸道。

“郎君？”“公爹”两字的余威未消，现下又来了个“郎君”，敖瞬的心又开始波澜壮阔起来。

“你还是叫我瞬哥吧！”

“好的，瞬哥，那你该叫我什么呢？芸妹妹？芸儿？还是娘子？”

敖瞬憋红了脸，说起来不过是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实在难以开口亲昵，只好选个官方称谓，可娘子两字到了嘴边愣是蹦不出来：“娘……娘……”

敖芸“噗嗤”一下笑了：“郎君好没羞，今日平白无故才多了个儿子，可不想再多一个了，你一口一个娘的我可受不起……”

东海梨花枪在东海从来都是骄傲的，不苟言笑的，不怒自威的，可如今在婚房之中竟会出这样大的一个丑，而且还发作不出，这让他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神情甚是尴尬！

敖芸道：“算了，算了，也不与你打趣了，郎君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愿娶我？”

敖瞬回答得坦荡：“是，但并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一切为了龙族，不过你放心，既然娶了你，我自会负责到底的。”

敖芸道：“我嫁给你却不是为了要你负什么责，我嫁你全然是因为我想嫁给你！你可明白？”

敖瞬道：“我还以为你也是王命难违，这却是为何，你我只不过是儿时有过几面之缘……”

敖芸道：“自你将我从鲨嘴中救出，我便认定了你，二十年间我推掉了十几次婚约，什么北海龙王的八儿子了，东海老九西海老五的我统统不见，只是为了等你，你一日不成婚我便等你一日。”

敖瞬道：“你是说老九也跟你求过亲？”

敖芸道：“是啊，这回知道我抢手了吧，还不好好珍惜？那次还是东海龙王亲自来南海提的亲，我顶着压力也给拒绝了，你要知道，这很不容易的。”

敖瞬道：“你如此坚持，就不怕真心错付？”

敖芸道：“龙族一夫一妻，漫漫时光，相信你我夫妻总会有勠力同心的那天。”

“这又是何苦？”

“不苦，我是甘之如饴，爱而不得的你或许会更苦闷些。”

“我？”

“以后你总会有心悦之人的，我自是希望是我，如若不是，你自然苦闷。咱们龙族可从来没有和离一说。”

敖瞬斟酒两盏，一盏递给敖芸，道：“我没有心悦之人。”

敖芸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默默将喜被掀开躺了进去，淡淡道：“新婚之夜，好歹要做做样子。”

二人同被而眠，四眼望房梁，不发一言。

过了大半个时辰，敖芸开口问道：“来东海的路上听他们说东海龙王废除了人龙不能通婚的禁令，想必今后龙族的男子都不愿意娶龙女了吧，你也是如此吗？”

敖瞬道：“四海龙族男多女少，严重失衡，不少龙子最后娶的是自家堂姐堂妹，如此通婚造就多少悲剧，你应该也清楚。”

敖芸道：“这便是你不肯娶亲的原因？怕将来的孩子先天夭折或智力不全？可我非南海龙王一脉，你我也并无血亲。”

敖瞬道：“只是事发突然，心里没有准备，禁令一解除，或许你我就是最后一对龙族夫妻了……”

敖芸道：“耽误你娶他族姑娘，你怕不是已经恨透了我吧！”

敖瞬道：“没有你，还会有其他龙女，我命如此，怎么会怪你？”

二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敖芸提起被子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然后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可她是已经是龙后了呀”就将脑袋埋进了被子。

敖瞬脑袋一下子像炸开似的，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小楼的一句“公爹”已让他破碎了所有妄想，此刻面对新婚妻子的“劝诫”更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比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剐龙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熬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