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小丫头,我看你奶也没多疼你,你还天天想着她。”
小姑娘扭过头,显然不认同她三奶奶的话。
金凤莲打趣了叶菱一句,起身把锅里的脏水甩了甩,又舀上清水放在院里的地锅上。
在心里感慨,小孩还是跟奶奶亲,连赵招弟这种不靠谱的货色都有孙女惦记。
最近老叶家还有几件大喜事,家里的这一窝劳改犯都被平反了。
白薇是最后接到通知的,当年她的家人被人举报后,看名单应该是发配到大西北,王秘书让人从大西北找了好几个月,结果压根没她父母这号人,
后来才发现名单被人动过手脚,
她父亲早年的学生,毕业后在沪市革委会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见自己老师被抓,于心不忍,偷偷把老师和师母的发配地点改为了粤省,想着那边起码暖和,这才让王秘书找了这么久。
只是等人找到白家父母时,白父已经去世多年,他有基础病,没有药物本就撑不了多久,到粤省半年人就没了。
白母打电话劝白薇想开些,说这也是好事,你父亲享了半辈子福,到临了也没受几天罪,总比在牛棚出苦力强。
白薇知道父亲身故的消息后大受打击,两天一夜不吃不喝,可吓坏了老叶家,要不是金凤莲提醒她还有老母要照顾,怕是要钻牛角尖。
白薇是独生女,按规定不用下乡,现在白家又被平反,白母的资本娘家也洗清冤屈,是红色资本家,让白母一个孤寡老人回城,怎么看都不合适,
王秘书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向领导打报告说了一下白家的事,给白薇争取到了回城照顾寡母的名额,下个星期就动身回沪市。
经过上次叶菱受伤的事,白薇这回说什么也要带叶菱走,叶阳没立场拦,只默默帮她们准备行李。
想想家里这些事,金凤莲看着开始冒热气的铁锅,心里五味杂陈,眉间难得带上点忧郁。
叶秀红往锅灶里塞了把稻穗,抬头想问问她妈火候是不是有点大了,却见她妈盯着在厨房吃饭的小菱看,
“妈,你盯小菱干啥?”
“哎,”
金凤莲叹口气,拉了个马扎坐下,跟闺女说自己的担忧,
“小菱跟她妈这一走,也不知道阳那娃子咋整,我看白薇也没跟他复婚的意思。”
“妈,你这话就不对了,阳哥一个大男人不想着进步,天天情情爱爱,白薇是见过世面的人,哪能一辈子蹲山沟里,甩他没毛病。”
“而且白薇从小锦衣玉食,当了十几年的大小姐,要不是赶上下乡,阳哥八辈子也娶不到人家。”
叶秀红最近跟班尘一块聊天,接收了大量进步思想,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对婚姻和人生看法,不再是男的种地,女的生孩子,每天重复的人生。
她现在觉得白薇做的对,没人能阻挡女人寻求进步的脚步,婚姻不是全部,孩子不是全部,女人自己的人生才是全部。
白薇见过外面的世界,去过米国,去过欧洲,坐过飞机轮船,看不上山沟,坐不惯驴车拖拉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金凤莲可没闺女这么高深的思想,结婚不就是过日子,为了孩子有啥不能将就的,要见哪门子世面,
一把抢过闺女手里的火钳,捯饬了两下锅灶里的木柴,顺便教育着闺女可不能学白薇,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班尘都教的你啥烂瓜玩意,他们男人能潇洒,那女人有孩子,有家庭,哪能日子说不过就不过了,为了孩子有啥不能忍的。”
“妈,我看得让班尘给你改造一下思想,都是什么老黄历,凭什么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而且临回家你也看到了,临一个男娃子都吃不了村里的苦,咱还没让他去种地呢,更何况白薇一个女娃?你们都少挑点白薇的刺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叶秀红觉得自己没错,
凭什么女人就得燃烧自己,奉献家庭。
以前叶秀红不知道小姐的日子什么样,也觉得白薇娇气事多不好养活,
自从见过叶临的讲究,叶秀红才知道少爷小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对白薇的娇气她也理解了些。
金凤莲听闺女说了一堆胡言乱语,刚想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叶三兴咋咋呼呼的从大门口跑进来,
说话被打断,金凤莲满脸不悦的将一根柴火棍砸过去,
“大门都被你撞掉了!跑个屁啊,又没狗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