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它甚至开始发散热量，直接炙烫到苏伏灵魂之时，他才如梦方醒，从昏迷状态回转，见到身前大坝悠然绽放而出的万丈霞光，顿时汗流浃背了。

漆黑一片的湖面下那庞大到不完全的鱼尾虚影已然显现，而随着那恐怖虚影若有若无的银铃般轻笑，仿佛清泉流响荡漾心间，霎时间周围虚空都在鱼尾搅动中荡起宛如水波的回响。

这一刻的大坝水生生物冲破天性和冬日束缚，一反常态的踊跃，一眼望去尽是密麻的咕踊鱼嘴，好生诡异。

“嘶。”苏伏才从昏沉状态中苏醒，就看见那美人鱼虚影的降临，即使心态再好也差点没绷住一口老血吐出来。

真我也默不作声，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缄口不言。

他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伸手拽出了胸前的吊坠，在那冷却的玉润高温中若有所思，反手把鳞片就扔进了湖里，而随着他的举动，湖中瞬间荡漾起一声轻笑：“真粗鲁啊小哥，这可是礼物呢，一点不珍惜的话，姐姐也会伤心的。”

仿佛魔音贯耳般，动听女声透过肉身直接重击了生灵之魂，在场生物几乎同一瞬间都难免露出痴迷之色。

苏伏神识修为不够自然难扛，但在他也面露痴态时，一股淡淡血气浮现体表，顷刻恶意爆燃，黑红的气息冲刷周身，让他保持住了冷静，隐约听到那女声淡淡的咦了一声。

然而侥幸逃脱，苏伏也是一身冷汗，才晋升五境的自得消弭一空，取而代之的那股从修炼开始一直伴随着他的卑微感再次袭来。

果然还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美人鱼孽物仅是魅惑之声，就让他差点没顶住。

苏伏擦了把冷汗，控制住恶意消弭的速度，又一次抬头看向了那漆黑湖中的虚影。

刚才所见原来并非错觉，美人鱼现身后这片湖面都笼罩上蒙蒙月色光辉，银月照耀下的湖面动荡宛如晶体破碎的美感，而那涌动的鱼潮更是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苏伏在心间暗暗问道，想从五境觉醒后的真我处得到回应。

但此刻那真我已然沉寂，只有他疑惑的声音在心底回荡。

“怎么了小哥，见到我的真身，不开心？”美妙之声仿若天成，时隔半年的熟悉恐惧涌上心头，和那轻笑声一同回荡。

半年前的苏伏面对这等怪物和现在其实一样，都没有什么手段，无非是捏死他的手感稍微有些不同，本质上没差。

但这是对美人鱼来说，在绝大多数修炼者连感受到这等恐怖孽物都会堕落的处境，苏伏从勉强挣脱诱惑，到如今仅凭恶意冲刷就重回清醒，在美人鱼这他已经完全无愧于‘至圣者’之名了。

“真是有趣的人儿啊，小弟弟。”美人鱼仿佛集天地造化的恐怖身躯在水底游荡，庞大到近乎笼罩方圆几千米的巨大鱼尾仅在轻轻摇摆就荡起虚空的波澜，当真惊悚。

“隔了半年多又见到姐姐，没什么想和姐姐说的吗？嗯？”

天伦之声魔音贯耳，终于在月色银辉中，波荡的水面上猛然显露出半鱼半人的美妙身姿。即使听到烬罚瞳几声咔嚓破碎，刺痛感传来，苏伏依旧很难从钟万物灵秀的身姿上挪开目光。

银月为裳，水色为衣，欣然的半人身和那相差巨大的鱼尾造了极其惊悚的美感，但却很难让人不说一声完美。

乳白的玉臂闲适的搭在胸前，悠然落下的百丈黑发飘荡仿佛深潭，而紫红的眸子才是最为显眼最为魅惑之处，但看一眼就仿佛落入了无尽深渊。

动用神通的苏伏顷刻惊醒，不知不觉间竟然又一次落入圈套，不由的满身冷汗，面对美人鱼极尽魅惑亲切的询问也是一言不发。

人类和孽物之间的氛围陷入了僵局，周围也沉浸在这份震慑的美感中。美人鱼那颗头颅轻轻晃了晃，仿佛有点无奈：“怎么不说话呢小弟弟，是怕姐姐一口吃掉你吗？姐姐不是才给你一份祝福吗？好用吗？”

那红唇吐出的话语就像刀刃一般插入苏伏的心间，将他内蓄的灵魂撕开，尽皆展示在两人面前。

“啧，”苏伏谨慎的隐藏了不爽，才是真正无奈的沉声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啧，有些冷淡呢，”

美人鱼的鱼尾在空中震荡几下，缓缓开口笑道：“这么久没见，经常用到我的祝福的时候，没想到姐姐吗？而且就半年时间，你修炼起来还真是迅速呢。”

苏伏咽了口唾沫，隐隐面露难色。美人鱼的祝福确实算是他如今登阶五境的极大助力之一，如果没有它的帮助，苏伏是很难在九月底，十一月底和上个月魔都之战中大幅度成长起来的。

理应来说，他的确需要感谢美人鱼去年暑假的馈赠和慷慨，多亏它，苏伏才能无数次死里逃生，他每次使用祝福时想到这点，也是思绪复杂。

然而如果苏伏真的在使用祝福时开始感谢美人鱼，感谢它对自己的慷慨和这份力量，那他如今没准才是真的落入感知级孽物的圈套中。

所以他一直对这份来源不明的祝福心生怀疑抵抗，才在今天美人鱼降临中没有过多恐慌。他冷淡的点了点头：“很好用，多谢你的慷慨。嗯，你能感受到我使用它的用途？”

美人鱼那颗头颅巧笑盈盈：“当初果真没有看走眼小弟弟，这份力量在你的身上要比任何人都适合。至于你的后一句，”

美人鱼迎着青年冷淡的目光，呵呵的摇了摇头。“既然是赠于你的礼物，我当然不会继续窥探，这就是你这个世界人类说的礼貌，对吗？哈哈哈，有意思。”

银铃般的笑声直接冲荡的苏伏灵魂震颤，险些就将才凝聚不久的神识崩碎，扑哧一口血雾吐了出来，很快飘洒在银辉月色中仿佛被吞噬一般，不知是不是苏伏的错觉，美人鱼脸上闪过一丝猩红，显得有些陶醉。

果真是邪物。

捏妈妈的，我的跨年愿望粉碎的还真是快。

苏伏在心底暗骂一声，这时候的他如果碰到年兽，估计都能抓起来打一顿，火气大盛。

“真不老实啊小家伙，在心里想些什么？在说姐姐的好话吗？”

诡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我透风报信，还是那东西有读心能力洞悉了苏伏，魅惑的说道。

一瞬间汗流浃背，苏伏强装淡定，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您今日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他的左拳不知不觉捏紧了，紧紧的盯着那虚空中游荡的巨大虚影，等待着她的开口。

面对着下方那还显得很稚嫩的青年，美人鱼仅仅一挥手，方才那烟花爆竹的场景顿时重现天际，爆裂的回响下照耀两人，分外艳丽的侧脸面向下方：“这不是你们人类说的过年吗？渡过劫难，重获新生，阖家团圆，万丈红尘只此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