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与您最亲近的礼王忙着去给准王妃下聘,较活络的赵王得知您要到他封地避暑,早就提早动身过来准备。太后娘娘那里每隔数日臣妾就会去信,大到后宫要事,小到您一日三餐所用多少这种细节都说与她老人家。臣妾不知道,京城中还有什么人会比这几位对您更花心思,还专程挑了最时兴的花笺来写信?”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景帝面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阿璃,有些事情朕不想说得太明白,你当心里有数。”
帝后间因为王璃怀孕而暂时维持了几个月的和平在这一刻摇摇欲坠。景帝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未着凤袍,不施粉黛,周身依旧散发出凌厉而不饶人的气势。
景帝发现,其实王璃的容貌与太后是十分相似的——眼尾上挑,眉中偏高,不怒自威。只是因为年龄太小,面颊的圆润轮廓使得那股凌厉气质被冲淡了几分,可只要王璃显出怒色,就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太后年轻时的模样。
太后是她的姑母,血脉亲人,容貌相似乃是正常。然而景帝却通过她二人的相似之处联想到了自己那位早逝的三皇兄、太后亲生儿子,那位拥有耀眼如太阳的容貌和气质的皇子,甫一出生就承载所有人的期待和尊崇。
而那时的自己,卑微得像三皇兄身后的影子。
只要王家人还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会一直记得自己曾经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的岁月,或许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从来都不把他当做大周的主宰,而是任由她们牵引控制的提线木偶。
“什么事不需要说明白?是陛下在先折了李黛长公主的情况下,还不顾姑母与辰国皇室的意思先斩后奏把萧知纳入宫中,还是明明已经选中杜家小姐为礼王妃,却与对方私相授受,共同演起一出命格冲撞的好戏?”
皇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完全忘记掩饰王家暗地安插眼线的事情。
“你们居然敢查朕?”景帝怒不可遏,“好大的胆子!”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皇后口不择言,“你当姑母有兴趣时时刻刻盯着你?是礼王自己觉得奇怪,专程派人打探那日凤仪宫宴席的事情,姑母怕他当真打听出什么,抢在前面把看到你与杜小姐私会的人都警告了,又亲自替礼王物色了一位更合适的人选,这才圆过去。”
“君夺臣妻,自古以来只有昏聩无能的帝王才会做这种事,若传出去,真真是丢尽我们大周皇室的脸面!”
哗啦!
景帝将案头笔墨纸砚尽数挥落。
宫人闻声急忙赶来查看。
“滚!都给朕滚!”
“是……”宫人从未看到景帝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纷纷退了出去。
秦桑到底是王家带进来的人,放心不下皇后,冒着抗旨的风险上前搀扶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劝道:“陛下息怒,娘娘是有身孕的人,您就算再生娘娘的气,也该顾及娘娘腹中的小皇子……”
“贱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景帝气得嗓音都变了调,顾不得秦桑有品级在身,直接下旨,“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重打二十!”
“你做什么!”
皇后看见秦桑被架走,到底是被吓住了。
“秦桑是凤仪宫的掌事,陛下若是当众打了她,以后要让她的面子往哪搁?”她拽住景帝胳膊,哭道,“更何况秦桑身体一向不好,这二十板子打下去,怕是会要了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