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酒是御供之酒,怎么?爱卿是喝不惯吗?”他沉沉问道。
那个嫌弃的样子,恨不得连肠子都洗一遍。
“该死!你……陛下是不知道这什么狗屁春熙酒还有一个名字!”疏惊破口大骂:“这是臭虫酒!”
话音刚落,肖闲突然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怒喝:“你再说一遍!”
竟然是忒斯直接站了起来。
肖闲惊愕地看着他气到发红的脸,还有垂在身侧剧烈颤抖的手。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过。
“怎么回事?”
肖闲赶紧传音给风净,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风净脸色也变了,他也骂了一句:“疏惊怎么能拿这个说事!”
把一向冷静清正的风净队长气出粗口,看来这件事确实不容小觑。
“忒斯的父母在幻灵界都是酒商,当时卖的最好的,便是这春熙酒……”
风净语速飞快和她解释,一边指挥着朵·米奇拦一下忒斯。
“后来商业恶性竞争,放出了不好的传闻,说忒斯父母卖的春熙酒不干净,里面都生出许多臭虫。”
“这传言自然是假的,但也属实给了忒斯父母重重一击,他们为了自证清白,当着幻灵界好多民众的面,捧着无人问津的春熙酒大口大口地喝……”
风净说着说着,面露不忍:“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加入观看,忒斯父母渐渐喝不下去了,新加入便不依不饶,硬说自己来的晚不能相信,必须亲眼所见。”
“春熙酒不能多喝!”肖闲皱眉,她突然睁大眼睛,想起了忒斯填写档案时,家属那一栏只填了爷爷奶奶。
已经知道了后果了,她闭了闭眼。
似乎看到了那天,一对淳朴老实的夫妻,因为要证明自己的诚信,被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们一杯一杯地灌下致命的毒液,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酒杯碎了一地,人命碎了一地,人心碎了一地。
酒掬不起来,人活不过来,心捡不回来。
肖闲睁开眼睛,看着被朵·米奇拦下来了的忒斯,他的脸涨得很红,眼睛瞪的很大,里面渐渐聚积了很多泪水。
哪个少年,因为那一次的来晚,成了终生的遗憾与梦魇。
他匆匆赶到,只是父母冰冷的尸体,还有碎了一地的酒杯,流淌成河的春熙酒。
至此,意气风发少年再也不似从前,刻入骨子里的痛教会了他成长。
他依然勇敢,但也学会了瞻前顾后,没有了从前的一往无前。
他只能一直向前走,不停走,因为他知道,回头也没有家了。
忒斯是个战斗疯子,因为只有在拼尽全力时,才会在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好像也会被人需要的。
自己只有强一些,再强一些,会不会从此之后,少点遗憾?
只是他无家可归,再也听不到母亲在那天早晨时对他风风火火性子的嗔怪,吃不到父亲在那天早晨时为他亲手做的早餐了。
……
疏惊受命运之神眷顾,忒斯与他发生冲突,肯定讨不到任何好处。
少年魔王也暂时护着疏惊,皇帝为了不得罪国师,只会重重惩罚扰乱宴会的忒斯。
而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客卿,皇帝绝对不会手软,忒斯还不能用法术对付非比赛成员,所以他和疏惊对上必然吃亏!
所以这也是风净让朵·米奇拦忒斯的重要原因。
犯规事小,禁赛也无所谓,反正尔因学院也不是非得要争这次第一。风净是怕忒斯惹怒魔王,危及性命。
可是……肖闲看了一眼忒斯,她知道这有多么痛苦,自己逝去的亲人被这种言论说出来……
这边皇帝听闻疏惊所说,心中不悦,直接让好几个侍卫将专门储存春熙酒的大酒缸抬了出来。
“爱卿看看,这有臭虫吗?”
酒液干干净净,琥珀色澄澈透明。
没有一点不对劲。
而就在这时,神院治疗师范林笑着科普道:“陛下您所不知,这酒是不错,只是被我们那里姓忒的商人搞坏了名声,现在我们那儿——狗都不愿意喝这种酒。”
他说话慢慢悠悠,拉长了语调,看向忒斯的神情都是挑衅。
肖闲闭了闭眼睛,忍无可忍了,她也怕忒斯气到失去理智,所以抢先动手了。
不能对非比赛成员动手,那能对比赛成员动手吧?
肖闲飞身上前,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疏惊一脚踹进酒缸里,然后快步向前,直接拽住神院治疗师范林的衣领,生生将他离地提了起来。
一个治疗师,力度法术是比不上隐攻的,范林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肖闲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我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狗都不喝的‘臭虫酒’。”
她左手甩出一条鞭子,将范林桌上的酒杯卷起来,然后在疏惊泡着的酒里舀了一杯。
她的膝盖重重在范林小腹上一顶,趁范林吃痛张开口,肖闲将酒直接硬灌入他口中。
“狗这不是喝了‘臭虫酒’了吗?”
肖闲盯着范林,一字一句道:“怎么样,好喝吗?狗。”
她眼中黑漆漆的,彻底没有了情感。
当她这么看着一个人时,平静冷淡的眸中就不剩什么,只有无穷无尽的压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