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端妃求见。”

沈眉庄刚烧完朝瑰送来的信，采月便进来禀报，她皱起眉：“不见，叫她回去吧。”

采月退出去，没一会又满脸为难地进来：“娘娘，端妃不走，还悄悄跟奴婢说什么，她是担心娘娘的地位受到影响。”

沈眉庄烦死了：“你去告诉她，她要做什么，本宫不会管，也管不着。从前也没有什么来往，此时本宫自然不会见她，她来找本宫没用，指望本宫不如指望她自己。”

端妃就这么回了延庆殿，自从去了一趟甘露寺，她没有一日不忧心的。

那日端妃得知沈眉庄见过甄嬛后，始终放心不下，最后还是走上了凌云峰的台阶。她爬上去时，禅房门紧闭，流朱正在外头守着，不让她进去。

端妃一通威逼利诱都没用，这时禅房的门打开，盼常在率先走出来，看到她时愣了一下，而在盼常在身后的甄嬛，穿着一身尼姑的藏青色长衫，却难掩美貌与气质，叫她心里越发慌乱。

“端妃姐姐怎么来了？”甄嬛有些惊讶，很快又有些急切地问道：“胧月也快满三岁了吧？”

端妃当时脑子嗡的一声，直接就问出了口：“你要回宫？”

“端妃姐姐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端妃就这么盯着她看了一会，冷笑道：“当年你像是受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血脉亲人都不顾了，无论皇上怎么挽留，你都要走，怎么在凌云峰过了几年苦日子，又舍不下从前的荣华富贵，想要回去继续当嫔妃了？你就这般没骨气？”

她这话说得难听，甄嬛脸色一白：“端妃娘娘不懂他人的苦楚，还是不要妄加议论的好。”

顾及着胧月，甄嬛没敢说太多，端妃却狠毒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本宫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去的”，便转身下了山，盼常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可眼看着也到用斋饭的时候了，她只好先向甄嬛告别下山。

“浣碧，”甄嬛突然叫住她，“你记好，一定要把那封信呈给皇上。”

盼常在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那封信贴在她的心口，总叫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浣碧，浣碧。

盼常在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十多年来，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奴婢，又做了嫔妃，依然和甄家紧紧绑在一起。她性子不算好，总嫉妒这个，看不起那个，态度又轻狂，也为这些吃了不少苦头，可对甄嬛，她真是称得上一句“问心无愧”。

还不够吗？

盼常在忽然想起一个温柔的女子，抱着小小的她，指着一行字教她念：绵绵思远道。

这是她没做嫔妃前的十多年里，唯一认识的五个字。

她从前不叫浣碧的，她母亲何绵绵，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何明月。

何绵绵是摆夷族女子，认得的汉字并不多，但她那时候抱着自己乖巧的女儿，看着窗外的明月，她说：

“你父亲不给你取名字，这都是娘的错，‘明月’是个好名字，娘没能给你一个好的家庭、好的出身，但娘也希望，你以后能做天上的一轮明月，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叫何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