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讲完正赶上从事徐勋挑帘进来:“岂能讲莽撞,军中都传言勇力可嘉哩!”
这话说的刘琰爱听,你莽一波死在敌人手里那叫无脑,死了活该被嘲笑。现在不同,敌众我寡还一头撞过去,最后能活下来了那就叫英勇。
徐勋走上近前看着面前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脚,不由得由衷钦佩:“刘孝阳这一脚,足以令乐文谦丧胆!”
别看乐进五短身材其貌不扬,那可是曹营第一悍将,打个比方类似吕布麾下成廉、魏续勇猛先登,又兼如高顺擅长带兵破阵,曹军将领中按综合素质仅在于禁之下。
刘琰这才知道那个壮硕的矮子原来是乐进,过去在许昌就听说过这个人,一个兖州破落户而已,随即嘴角一撇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冲阵稀松平常,没能宰了他还当不得悍勇。”
徐勋长长欸了一声:“单骑突击义护同僚,不仅五校营感激涕零,全军都以尊驾为荣啊!”
“是吗?是吗!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刘琰来了精神,脚不疼了手腕也好使了,坐起身来指着床边:“从事坐,快坐。”
论身份刘琰是亭侯,论官职是度辽将军领大将军从事,在河北和袁氏三兄弟齐平,徐勋不是郭图,可不敢挨着她坐只能拱手推辞:“此战幸赖尊驾奋战,杀退曹军可谓大胜,待伤痊愈我家主公当亲自设宴,庆祝河北将星闪耀如日中天!”
刘琰也只是客气客气,眼角始终瞄向徐勋,那意思在明显不过,继续吹捧,不要停。
徐勋还要继续追捧,郭图实在听不下去:“骤雨突来战事方才终止,此来必有要事,莫要奉承速速讲来。”
这话讲完刘琰小脸立刻垮了下去,躺回床上连声哎呦,好像真是疼的受不了。
徐勋也不是故意要奉承,真是从心底认为刘琰确实够猛,既然郭图打断对话,自然顺理成章讲起正事:“要说这场雨下的也算及时,壕沟满是积水,看来十天半月是打不起来了。”
“来就接着干,怕他怎的!”刘琰气呼呼的讲话,毫不在意差点送了性命。
郭图听出了弦外之音:“雨水波及范围很大吗?”
徐勋点点头:“清水河流域一片泽国,关于补给,即便邺城有心怕也是无力。”
曹操背靠黄河补给顺畅,大军打上几个月不成问题,袁谭这边粮草本就不多,除非邺城有新的辎重运到,不然军粮肯定不够支撑到年底。
好在面对曹军只要不败就算胜利,消息传回邺城袁尚肯定会给予适当支援,然而暴雨过后到处都是泥泞,即使邺城有心运送粮草过来,时间上也赶不及。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暴雨过后卫生情况不容乐观,这个时代没有消毒措施,吃喝拉撒都在固定位置,时间久肯定会出问题。
这也是金汁这种东西没人用的原因,除非冬季,不然大量蒸煮恶臭的粪便,不用等到敌人到来,自己这边先得病了。
曹操可以分散设寨,垃圾变多大不了换地方,袁谭可没法出城从容扎营,两万人对于黎阳来说还是太拥挤,万一爆发疫病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只剩一条路,主力撤出黎阳向邺城靠拢,官渡之战败在粮食被毁,当时曹操也一样缺粮食,不然也不会活埋俘虏,才过两年时间攒不下多少家底肯定不能持久。
在者说,冀州困难曹操也不好过,刚打完刘备又忙着清除各地叛乱,箭矢武器甲胄都是靠着官渡胜利后大量缴获所得,只要背靠邺城坚持下去胜利必然属于河北。
曹操的目的是打击河北的主力军队,一定会放弃黎阳追击,现在袁谭可不怕会战,黎阳守城战打了个平手,增强了所有人的信心,坦白讲就算没有暴雨曹操也打不下黎阳。
曹操的军队声势挺大,其实战斗力也就那样,打赢官渡纯粹是运气好,野战碰一碰也未尝不可,不仅是袁谭这样认为,几乎所有将领都是一致的观点。
讨论到如何打又争论不休,袁谭麾下建议保存实力接触就退,退一阵守一阵与袁尚合兵一处也好有实力反击。
郭援对此持保留意见,不管怎么说当下是曹操占据主动,现在不比两年前,袁绍不在了,刘备也跑了,曹操能抽出主力兵团随时北上。
这次曹操北上冀州人在看,天下人都在看,一味后退会堕了本土声威助长他人气焰,若是人心不稳各处城池再出现反叛,内外交困等于雪上加霜。
故此要找个合适位置尽力打一场,就算打不赢起码要再来一次平局,以弱击强给世人看看河北依旧具备强大实力。
话说谁不想打?打一仗很有诱惑力,守城战打平可以说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只要保证野战不输声望必然暴涨,可又怕损失太大,惨胜不是袁谭想要的。
袁谭左右为难,这才找人来问智囊郭图也好拿个主意,话讲完了徐勋扭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刘琰:“啊?孝阳侯,您拿个主意呗。”
“啊?谁呀?我呀!”刘琰缩得更狠。
带骑兵冲阵咱会,怕归怕毕竟咱干过,横下心真能冲给你看。可讨论过万军队打仗,咱也没那水平啊。
郭图始终沉思不语,徐勋又笑嘻嘻的盯着看。
刘琰心里干着急,盘算一阵实在无处着手,痞子劲儿占领高地,心一横爱咋咋地了:“赶紧退吧,清水河泛滥周边全是泥坑忒难走,我是骑兵不在乎绕路,就怕你们被撵上。”
“您的脚?”徐勋指了指前方。
刘琰的脚只是浮肿,其实早就不疼了,在郭图这个长辈眼前撒娇卖惨,无非是表现自己卖力作战,功劳和苦劳都想要罢了。现在既然要跑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床一瘸一拐走起路还真像伤的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