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状,也就没有强求。转身往一旁去了。
那丫头正要揭开盖在阿柔身上的棉布单子,查看她的伤口。阿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呼道:“不用。”
常言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背上这一刀疼痛未消,实在是无法坦然将后背呈现在一个和青秀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面前。
那丫头闻言,不敢强自查验伤口,转头看向那老者。
老者蹙起花白的短眉毛,显然对于阿柔的不配合,有几分不悦:“你背上伤口很深,不让人查看,怎么下药?”
阿柔知道老者说得对,但是她实在无法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于是望着那老者狡言辩驳:“医家问诊,望闻问切。以您老的医术,还用得着这样麻烦吗?”
好话谁不爱听,那老者虽然还是不悦,但眉头明显舒展开了:“你伤口太深,还是要看一下的。”
阿柔心知,这是对的,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那丫头正要上前,老者抬手止住她,自己走过去,掀起被单一角,看了一眼。略做思索,轻叹了一声:“丫头,你命大啊。”
旁边的女孩儿见状,问道:“吕大夫,既然我家姑娘命大,您又因何叹气?”
老者摇了摇头,自己怔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却并有回答那女孩儿的话。然后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那女孩儿:“照单抓药,好生将养着也就是了。”
“哎。”女孩儿答应了一声,拿着方子出去了。
老者将药箱合上,背在肩头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转了回来:“丫头,老朽就在这门头巷开个医药铺子。等你好起来,不妨到我那走一走。”
“好……”阿柔嘶哑着嗓子,答应了。答应完她就后悔了,可是那老者已然心满意足的背着药箱走了。她爬在床上,懊恼的连口中焦渴都忘了。
骨子里的善良,让她几乎不会拒绝人。想当年,在太守府的时候,遇到那个小男孩儿就是这样。她什么也没想,就答应替他捎信儿,这几年每每想起,心里总还过意不去。也不知那孩子如何,可否还傻傻的等着家人去接他。
后来在边城的时候,又是这样。那几天她本来身体不适,倦怠的厉害。可还是扛不住那些弟兄的请求,跑去替他们出头。结果差点儿赔上性命。
如今,她奄奄一息,那轻易允人的毛病还是一点儿没改。她很像抽自己一嘴巴子,可惜太虚弱,根本就动不了。
又过了片刻,进来一个和周婆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长得白白净净,慈眉善目的,自称姓钱。端来半碗也不知什么煮的汤,仔细的喂阿柔吃了。
虽然嗓子里还是焦渴,但是肚里有了东西,身上那种脱力的感觉也就渐渐好了很多。阿柔这才感觉到,自己又活过来了。那钱婆子拿了丝圈的手巾帮阿柔擦了嘴,未说话先带三分笑模样:“小姐,周姐姐身体不适,所以,眼下里换我来照顾你,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您可海涵。”
阿柔看着这钱婆子,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实在虚弱,强撑了这么久早已疲惫不堪,闻言连头都没来得及点,睡意就再次袭来。
眼角余光看见一角月白色的袍脚从门边滑过。她强撑着眼皮想要看清来人是谁,但是两只眼皮像有千斤重。她再次陷入昏睡前,只隐约听见那钱婆子唤了一声:“王爷……”